發表日期 5/10/2022, 1:01:06 AM
大革命失敗後,詹纔芳按照董必武指示迴黃安(今湖北紅安)組織農民開展革命活動。他很快組織起一支遊擊隊在黃安高橋、八裏區一帶開展群眾宣傳、打土豪、為窮人除害。
這支遊擊隊後來被編入紅軍第11軍31師,詹纔芳擔任特務隊隊長。1928年深鞦的一天,駐地來瞭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孩,說要參加紅軍。
詹纔芳看他稚氣未脫,拿起一條步槍在他身上比瞭一下說:“你還沒槍高,怎麼打敵人?還是在傢長一年身體,我們明年再來接你吧。”
當時部隊正要轉移,詹纔芳沒有多解釋,說完就帶著部隊朝五十裏外的地點齣發瞭。當他們走瞭一半,中途休息時,那個小孩跟在隊伍後麵喊:“隊長,我要參軍。”
詹纔芳吃瞭一驚,小孩竟然跟著部隊走瞭幾十裏。他拉過小孩問他:“你為什麼一定要參加紅軍?”
小孩撩開破舊的衣服,露齣一身傷痕,哭著說道:“我8歲就給地主放牛,動不動就被打,過夠瞭被欺負的日子。聽說紅軍為窮人做主,所以纔來參加你們的隊伍。”
詹纔芳看他年紀實在太小,安慰他說:“你還太小,我們明年一定來接你。”幾天後,部隊迴到黃安,詹纔芳親自把小孩送迴傢中。
擔任團長的陳锡聯(左)
14歲參加紅軍
這個小孩當時隻有13歲,名叫陳锡聯,也就是後來的開國上將、官至國務院副總理的那位陳锡聯。他為何會在13歲時獨自一人跑去參軍呢?
陳锡聯1915年1月4日齣生在湖北黃安縣高橋區一個貧苦農民傢庭,3歲時父親便不幸去世。當時母親還懷有身孕無法勞動,隻能把傢中2畝薄田賣掉一畝,換些糧食吃。
陳锡聯從那時候就開始幫著母親乾活,傢中有兩個姐姐,後來又添瞭一個弟弟。一傢5口人光靠一畝薄田和母親夜以繼日給人紡布艱難度日。到瞭青黃不接的時候,陳锡聯隻能跟著母親一起齣去乞討。
等陳锡聯稍微長大一點,同齡孩子都去上學瞭。為瞭分擔傢裏的壓力,母親隻能把他送去給地主傢放牛,當長工。年幼的陳锡聯對地主傢的剝削感受很深。
陳锡聯經常因為犯一點小錯就遭到地主傢的打罵,甚至不讓他吃飯。他總是帶著滿肚子委屈,哭著跑迴傢。母親看到骨瘦如柴的陳锡聯,一把將他抱在懷裏,眼淚也是止不住地流齣來。
但住幾天之後,母親又哄又嚇地把陳锡聯送到另外一個地主傢去當長工。作為一個母親,誰又不想把孩子留在身邊,讓他快樂成長呢?但迫於生活,她隻能把年幼的陳锡聯送到地主傢。
就這樣來來迴迴,幾年間陳锡聯換瞭好幾個東傢,他內心已經産生反抗意識。加上當時大革命轟轟烈烈進行,北伐軍已經打到武漢,共産黨員在當地組織農會,打土豪,開展革命宣傳。小小的陳锡聯已經受到革命思想啓濛。
在他去投靠部隊那天,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滾。恰好地主趕來看到,以為他在偷懶,把他打瞭一頓。陳锡聯一氣之下,發誓再也不給地主乾活瞭,便跑去找紅軍隊伍。
詹纔芳把陳锡聯送迴傢時,陳母已經找遍瞭附近幾裏地都不見兒子蹤影,急得天天在傢以淚洗麵。看到陳锡聯,母親又驚又喜,心疼對他說:“以後就是在傢吃樹葉,也不去給地主放牛瞭。”
陳母害怕陳锡聯再跑去參軍,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用麻繩捆住他一隻腳,另一頭拴在自己手上。陳锡聯一動,她就會驚醒。不讓兒子去參軍是齣於一個母親的本能,因為陳锡聯實在太小,彆說打仗,就連照顧自己都很睏難。
大半年很快過去,當時鄂豫皖地區建立瞭第一塊紅色根據地,陳锡聯的村子附近經常有遊擊隊活動。受他們影響,陳锡聯再次産生瞭參軍的念頭。
母親看得太緊,陳锡聯決定悄悄逃走。他那時一心想著不再受地主傢欺負,哪裏能體會到一個母親失去孩子後的痛苦。1929年4月的一天,陳锡聯齣去乾活時偷偷跑到紅軍駐地,這一次他實現瞭自己的願望。
兒童團
陳锡聯年紀雖然小,但打起仗來卻非常勇猛。一開始,大傢都叫他小胖。在接連幾次戰鬥中,陳锡聯都衝在最前麵。營長高漢楚說:“小胖打仗很勇敢,就像一個小鋼炮。”從此,陳锡聯便有瞭一個外號――小鋼炮。
在徐海東領導下,陳锡聯跟著部隊接連打破瞭敵人的四次“圍剿”,接著又粉碎瞭敵人的“三路圍攻”“六路圍攻”,經過艱難的長徵最終到達陝北。陳锡聯幾次負傷,可謂死裏逃生。戰場的磨練,讓他他漸漸成長為一名優秀紅軍指揮員。
夜襲陽明堡一戰成名
抗戰爆發後,紅軍改編為八路軍,陳锡聯擔任129師385旅769團團長,部隊誓師後開赴抗日戰場。當時正值忻口會戰,劉伯承命令陳锡聯率領769團嚮原平縣東北地區挺進,尋找機會側擊進犯忻口的日軍。
臨彆前,劉伯承交代:“我們師抗日的第一仗就看你的瞭。可以打小一點,但第一炮一定要打響。”
陳锡聯帶著部隊來到代縣以南一個村莊時,發現公路上整天都是轟隆隆的日軍汽車,頭頂也接二連三地飛過日軍的飛機。他從飛機飛行的高度判斷附近應該有機場,找來一個老鄉一問,果然10裏外的陽明堡鎮有個機場。
陳锡聯帶著3個營長化裝後跑到機場附近偵查,突然看到一個農民模樣的人朝他們走來。他們打算上去問問情況,老鄉看到幾個拿著槍的陌生人嚇瞭一跳,以為遇到土匪,撒腿就想跑。
陳锡聯叫住他:“老鄉,我們是八路軍,來打鬼子的!”八路軍剛剛取得平型關大捷,在老百姓心中威望很高。農民一聽是八路軍,連忙握住他們的手,說自己是被鬼子抓進機場做苦工的。
一番交談後,陳锡聯弄清瞭機場的全部情況。這裏共有24架飛機,白天齣去轟炸,晚上全部返迴機場。守衛部隊隻有200多人,防禦工事粗糙。由於部隊襲擊機場必要要過滹沱河,陳锡聯不顧天氣寒冷,親自下水試探渡河點。
迴去以後,陳锡聯認為日軍正在忙著打忻口,後方空虛,這一仗可以打。他決定率全團兵力,突襲機場。在商量怎麼乾掉飛機時,由於許多戰士沒有見過飛機,鬧齣瞭一個笑話。
有人說用柴火燒,有人說用刺刀戳,有人說用槍托砸,有人說用機關槍打。陳锡聯聽完哭笑不得,最後商定把幾個手榴彈綁在一起,塞進飛機駕駛艙裏炸。
10月19日夜,769團的戰士悄悄接近陽明堡機場。以3營擔任突擊任務,其中10連牽製日軍警衛部隊,3營長趙崇德親自率11連衝入機場,炸毀敵機。
經過不到一個小時的戰鬥,日軍的24架飛機全部被擊毀,還斃傷日軍100餘人。這次戰鬥769團有30多人傷亡,3營長趙崇德不幸犧牲。
日軍飛機
陳锡聯旗開得勝,並且取得瞭不小的戰果,這在國軍正麵戰場不斷潰敗的情況下,是非常及時的一場勝利,極大地鼓舞瞭抗戰信心。769團不僅受到各級指揮機關的錶揚,一時間還成為中外媒體重點報道的對象。
消息也傳到瞭陳锡聯的村子,有村民拿著報紙,跑到陳锡聯傢激動對陳母說:“這個陳團長好像你娃譜慶啊!”陳母盯著報紙上的照片看瞭半天,哽咽著說道:“是譜慶,是他,他還活著!”
陳锡聯的乳名叫譜慶,正式名字叫陳锡廉。由於沒讀過書,到部隊後按發音登記名字,寫成瞭“陳锡聯”,以後這個名字被一直沿用。
分彆8年後,首次得到兒子的消息,纔知道兒子還活著,陳母難掩激動。她趕忙找村裏的一個老秀纔代寫瞭一封信,經過幾個月纔輾轉交到陳锡聯手中。
古人說“傢書抵萬金”,陳锡聯收到這封信既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終於得知傢中情況,傢母親平安。難過的是,傢中過得非常艱難,他卻不能在傢照顧母親。時隔數十年後,他還記得那封文縐縐的信裏的幾句話:
風掃地,月作燈,藉屋躲雨,身亦難藏……
陳锡聯給母親迴瞭信,為免傢人被敵人迫害,他並沒有承認自己的身份。隻是說自己在外做生意,等形勢安定些就迴去看她。
戰場上遇到分彆18年的母親
1947年,解放戰爭已進入第二年,解放軍由戰略防禦轉為戰略進攻。8月,劉鄧大軍韆裏躍進大彆山。
當時已是晉冀魯豫野戰軍第3縱隊司令員的陳锡聯,率領部隊經過連續20天的急行軍,跨過黃泛區,剋服重重睏難,戰勝敵人圍追堵截,勝利進入大彆山地區。
3縱進入大彆山地區後迅速展開,連續解放瞭皖西9個縣城。陳锡聯的司令部就設在老傢附近的麻城縣,當時他是多麼想迴傢看看母親,然而軍務繁忙,始終無法抽身。
此時“紅軍迴來啦!”的消息正在大彆山地區的人民中間傳來,陳母也天天期盼著兒子能隨著隊伍迴傢鄉來看看,叫小兒子四處去打聽陳锡聯的消息。
原來當天6縱從皖西轉戰到麻城,準備開展平漢戰役。在行軍途中,戰士找來當地一位農民當嚮導。那個嚮導帶瞭幾裏路就不肯走瞭,說自己傢中還有老母親要照顧。
戰士們問他:“你傢裏沒有彆的兄弟照顧母親嗎?”
農民迴答說:“我隻有一個哥哥,18年前參加紅軍走瞭,再也沒迴來。母親這些天聽說紅軍迴來瞭,還在四處打聽他的消息呢。”
戰士好奇地問:“你哥哥叫什麼名字?”
農民迴答說:“叫陳锡聯,以前打鬼子的機場還上過報紙呢!你們能不能幫我找找?”
戰士們聽完大吃一驚,說的這不是3縱司令員陳锡聯嗎?詳細詢問後得知,農民正是陳锡聯的弟弟陳锡禮。於是急忙把母子兩人接到瞭6縱隊司令部。
當天下午,幾個戰士用手推車帶把陳母送到3縱隊司令部。得知司令員的母親要來,司令部裏的人都非常激動。他們團團圍住老人問:“老大娘,你看看哪個是你兒子?”
陳母一邊說著:“我認得,認得!”一邊用目光搜索著人群。陳锡聯忍不住喊瞭一聲:“娘!”陳上下打量著陳锡聯,哽咽著說:“長高瞭,長胖瞭!”
這是母子分彆18年後再次相見,當年陳锡聯偷偷跑去參軍隻有14歲,如今已經成長為解放軍縱隊司令員。看著母親蒼老的麵容,陳锡聯無比愧疚。
這時陳锡聯纔知道,自己跟紅軍走後,當地民團常常去找母親的麻煩。三叔、四叔都被民團迫害緻死,母親也常常齣去討飯躲避他們,同時也打聽自己的消息。
當天晚上,母子兩人說瞭一晚上的話。可是第二天部隊又要轉移,陳锡聯隻能再把母親送迴去。陳锡聯把自己的毛毯和被子都給瞭母親,又問她:“還需要什麼?”
母親迴答說:“見到你瞭,就不需要彆的。原先還擔心這輩子都見不到你瞭,現在我隻想多活幾年。”
一生的遺憾
與母親分彆後,陳锡聯指揮部隊參加淮海戰役,渡江戰役,最後進軍大西南。在全國解放後,陳锡聯擔任重慶首任市長兼川東軍區司令員。
雖然當時仍有不少潛伏的特務和土匪,但局勢總體上已經和平。想到自己離傢多年,母親吃盡苦頭,在安頓好工作後,陳锡聯派人把母親接到自己身邊照顧。
但老人傢已經過慣瞭農村的鄉野生活,一天不乾活渾身就不自在。生活在大城市裏,連個講話的人也很難找到。陳母沒住多久就嚷嚷著要迴老傢去。
陳锡聯隻好又派人把母親送迴老傢,隻是讓他沒有料到的是,這次短暫的相聚,竟然成瞭母子兩人最後一次相聚。
1950年4月,陳锡聯齣任解放軍炮兵司令。陳锡聯在20年的戰鬥生涯中深深地體會到炮兵的作用,當時解放軍雖然有一些大炮,但大多是從戰場上繳獲而來,種類多型號復雜,性能落後,機動能力差。
尤其是不久之後朝鮮戰爭爆發,這些裝備已經很難適應新的戰爭形勢。中國急需一支強大的、正規化的炮兵部隊。為此,陳锡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炮兵建設上,不斷擴大炮兵部隊規模,從蘇聯引進新式裝備。
誌願軍入朝作戰後,陳锡聯還親自到朝鮮前綫瞭解作戰情況。
經過短短幾年的發展,到1953年上半年,全軍炮兵兵力已達到30餘萬人,訂購接收瞭數韆門蘇式火炮及相應的配套裝備。解放軍炮兵已經成長為一個強大的兵種。
就在抗美援朝戰爭即將取得勝利之際,陳锡聯傢中傳來消息,母親病重。陳锡聯不得不嚮軍委請假,迴傢探望母親。而然他還未趕到傢中,便已接到噩耗,母親病逝。
陳母在臨終前,嘴裏一直叫著“譜慶”,隻可惜她沒能堅持到與陳锡聯見上最後一麵,這也成瞭陳锡聯一生的遺憾。陳锡聯帶著無比悲痛的心情匆忙趕迴傢中料理後事,未等母親下葬,他卻又接到任務要趕迴部隊,隻能把傢事交給妻子處理。
當時抗美援朝戰爭已經進入停戰談判的最後階段,美韓態度仍然反復,試圖在談判桌上爭取最大的利益。誌願軍決定在戰場上打擊美韓的囂張氣焰,正在籌備夏季反擊作戰。備戰少不瞭陳锡聯這個炮兵司令。
母親去世後,陳锡聯一直想找機會迴傢鄉看看,但因為工作原因一直未能如願。直到1997年6月21日,李先念紀念館開館儀式在紅安舉行。陳锡聯作為老同誌代錶,受中央委派齣席儀式。
參加完開館儀式後,陳锡聯纔有機會踏上故鄉的土地。當時他已經離開傢鄉40多年,自己也已是80多歲高齡。看到闊彆已久的故鄉,用那句“少小離傢老大迴,鄉音未改鬢毛衰”來形容,再閤適不過。
陳锡聯來到母親墳前,墳地四周已經長滿瞭林木。想起母親以一己之力把傢裏四個孩子拉扯大,不知道她吃瞭多少苦頭。自己作為傢中長子,卻因為參加革命,未能為她分擔責任。一陣陣愧疚之情湧上陳锡聯的心頭。
他對著母親的墳鞠躬,並說著:“媽媽,我來看你瞭,我喊你你卻聽不到瞭。40多年沒迴來,我對不起你。”
陳锡聯故居
小結:
自古忠孝難兩全。陳锡聯在晚年的一次采訪中自我評價說:“我可以說是個忠臣,但不是孝子。”可以感受到,陳锡聯因為參加革命,未能照顧母親,內心始終充滿瞭歉疚。
但戰爭年代就是如此,如果心懷天下,就無法照顧自己的小傢。選擇瞭忠於自己的理想信念,自然就難以在傢孝敬父母。這是一個兩難的選擇,也是一個考驗革命意誌的選擇。
革命者一直在取捨,也從來不難作齣取捨。正是這種棄小傢,顧大傢的取捨,讓他們顯得無比偉大。戰爭年代,還有無數像陳锡聯這樣的人,一直戰鬥在革命的最前綫,卻始終無法照顧自己的傢庭。他們值得我們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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