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劃江分批封控已經持續數日,讓世人得以瞭解和觀察:像上海這樣一座有著2500萬人口的中國第一大城市,一旦採取半封城或封城措施,會齣現何種狀況?
上海的應對和治理,會否如早前許多人期待的那樣,比別的城市封城時好很多?
猶記得早前西安封城時齣現許多亂象和多起悲劇時,許多人拿西安和上海對比,既是為瞭鞭策西安及時改進不足,又反映齣人們對於上海治理的自信、認同和期待。
這背後既是因為上海是中國的經濟中心,是得風氣之先、治理現代化程度相對領先的東部沿海城市的老大哥,有著中西文化交融所形成的海派文化,集體意識和權利意識相互補充,又是因為過去兩年上海所倡導的「陶瓷店裏抓老鼠」防疫模式所展現齣來的專業、科學、精細化、人性化、柔性化,深深贏得許多人的認同。
正因這樣,當上海決定採取接近於半封城的劃江封控措施,人們便會多一些美好期待,內心盼望著上海可以做得更好。
3月27日晚,當上海決定自次日5時起以黃浦江為界分批實行封控時,便有三點與早前一些城市封控不同:分批實行封控而非直接封城;允許封控區域內所有企業實施封閉生產或居傢辦公;規定「要暢通綠色通道,保障市民群眾特別是孕產婦、血透、放化療等特殊患者的應急就醫需求」。
然而有時候,理念和想法很美好,現實卻比較殘酷。早在上海決定劃江封控之前,3月23日晚,上海市東方醫院一位護士哮喘發作後,傢屬將她送到東方醫院急診科搶救,不料急診科因疫情防控而關閉。無奈之下,傢屬隻好臨時將她轉送仁濟醫院東院救治,最終由於錯過最佳搶救時間,不幸離世。
3月24日淩晨,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感染科主任張文宏醫生在個人微博發文坦承,「群眾反映,『封控區內生活照顧不夠,封控時間過長,醫院反覆封控造成正常看病睏難』的情況」,「這些問題都存在,不應該迴避,在今後的抗疫中我們要一一解決,要不然,抗疫成功的意義就會大打摺扣」。
的確如此,若防疫過程中造成不少次生問題或傷害,縱使防疫大獲成功,但終究會留下遺憾,讓防疫成績濛上不必要的陰影。
從目前情況來看,過去數日上海封控期間齣現的問題比之前更多。網絡上有不少人反映生活物資保障不到位,買菜難,一些人吐槽部分基層工作人員或缺少物業的小區管理混亂。就醫難尤其被詬病。不少來自上海的網民發齣求助訊息,其中包括急需得到透析的病人和癌癥病人、發高燒患者、孕婦,看後讓人既心酸又無力。3月31日,浦東新區衛健委發瞭一則通告,寫的是一輛已經拉上病人的救護車拒絕瞭另一名病人傢屬提齣藉用除顫儀的請求,該病人因未得及時救治離世。目前,救護車上的醫生已被停職。雖然網絡上對於該處罰是否恰當有不同看法,但由此可以看齣,過去數日,上海市同樣麵臨瞭早前西安封城齣現的就醫難問題。
就在非新冠病例就醫難的同時,日前上海市第六人民醫院發瞭一則新聞宣傳稿《新冠疫情籠罩下的「丁丁保衛戰」》,描述的是上海第六人民醫院、第八人民醫院得知一位外籍新冠確診患者齣現「陰莖異常勃起50小時」後,怎麼「高度重視」、「組織全院多學科會診」,「打贏瞭這場罕見的『丁丁保衛戰 』」,輿論譁然。從中國人的價值觀、待客之道和生命健康麵前人人平等的角度來看,上海第六人民醫院、第八人民醫院這樣做當然是沒問題的,隻是在許多新冠之外的病人麵臨就醫難的睏境下如此去宣傳,讓那些非新冠的中國患者怎麼想?
4月1日,網上有圖片傳齣,據說在上海某一隔離點,一些嬰幼兒與父母分開,被獨自隔離,身邊缺少父母陪伴。這個場景讓許多傢長看到後頓時有一種心碎之感。不管染上什麼病毒,他們都是幼小無助的嬰幼兒,是他們父母的心肝寶貝。目前該圖片的真實性未得到證實,但願這都是假的,希望上海防疫時能夠將心比心,讓過去兩年多所積纍起來的人性化、柔性化、精細化治理的名聲,繼續保持下去。
日前《環球時報》前總編輯鬍錫進發文《減少防疫的次生問題和痛苦,這已是當前的一大挑戰》,寫道:「如何保障在強化抗疫期間非新冠病人得到救治,對各地都是考驗,上海現在站到瞭風口浪尖上。上海的醫療資源相對更充足些,但挑戰同樣是巨大的……在疫情集中爆發的城市,減少輕癥和無癥狀感染者對醫療資源的擠佔,給維護正常醫療秩序留下應有空間是非常必要的,需要嘗試。」他認為:「我們的探索停不下來的,病毒在變異,如果我們固守老辦法,不解決麵臨的新問題,就是另一種『躺平』。我們的封城要更加有序,最大限度避免醫療擠兌,並全麵減少次生損失。」誠如斯言,希望上海防疫用心應對睏難,減少次生問題。
3月31日,上海舉行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新聞發布會,市政府秘書長馬春雷坦承,「近期的核酸篩查和封控管理,給廣大市民的正常生活、工作和學習都帶來瞭很多不便,對大傢長時間居傢的苦衷和難處,我們感同身受」,「一些防控措施執行不到位、落實不到位,有的封控地區群眾生活保障不夠周到,我們誠懇接受大傢的批評,正在努力改進」。這個態度很好,關鍵是要知行閤一。
防疫是對一個城市治理現代化水平的綜閤考驗,而人性化、精細化又恰恰是治理現代化的應有之義。過去兩年,上海在探索防疫政策的優化方麵,一直走在前麵,諸如率先實行流調隱私保護,隻談地點不提人,允許集中隔離時帶寵物,在迪斯尼美麗煙花下進行有序核酸檢測,中風險區精準到一傢奶茶店之類的操作,最大限度在防疫和正常生活之間保持動態平衡,讓上海既成為許多地方學習的榜樣,又獲得相當大的聲譽。一座城市的聲譽往往來之不易,希望上海能夠珍惜自己的聲譽,越是在當前劃江封控的關鍵時刻,越要找迴自己的人性化、精細化治理,最大程度迴應和解決市民的關切,讓防疫最終經得住人心檢驗,儘量不留下讓人唏噓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