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5/2022, 9:16:12 AM
在黎明前的黑暗時刻,讓我們用自己的方式,積極樂觀地麵對現在。
口述 | vivi安
記者 | 吳雪
意外的隔離就像開盲盒,沒有人能預想自己會驟停在城市哪個角落。有人可能在上班的地方,有人被隔離在菜場,有人被迫留在瞭業主傢的裝修工地,還有人遊個泳,就被隔離瞭,而我,就是最後一類。
“叮咚”晚上7點,我剛剛做完有氧運動,門鈴響瞭。誌願者拿著我網購的蔬菜水果,送貨上門。居傢隔離第15天,雖然隔壁樓有確診病例,每天也看到很多令人焦慮的新聞,但在艱難情況下,還是嘗到瞭“被照顧”的溫暖。
Vivi安在健身房
而半個月前,在我身上,發生瞭一段神奇經曆,這段經曆甚至還一度登上瞭國外各大媒體。我叫vivi安,一名重度健身愛好者,酷愛有氧,熱愛拉丁舞,夏季遊泳是我一直堅持的項目。3月中旬,由於疫情原因,我換到瞭小區附近的一傢健身房。
這個健身房,在普陀區上河灣小區裏麵,地上地下兩層,規模較大。3月11日,辦卡第3天,盡管上海已經連續幾天發現新冠病例,但在我看來,那仍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周五下午。
也正是在這一天,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瞭。
封控隻用瞭15分鍾
來健身房之前,我打電話詢問工作人員,得到瞭“正常營業”的答復。大約19點30分,我換好衣服下到遊泳池,卻在十幾分鍾後,聽見岸邊有人議論“小區被封瞭,隻進不齣”。
從聽到議論到封閉,前後不過隻有15分鍾。
我與其他人一起來到一樓。透過健身房的透明玻璃,看見窗外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在運送桌椅,布置核酸檢測的場地。不一會兒,一位“大白”來到健身房,通知“小區發現陽性病例,決定封閉。小區業主可以迴傢,其餘人原地待著”。
防疫人員運送被隔離人員的行李
健身房一下少瞭近一半的人,我卻被留下瞭。當時留下的有32個顧客,兩個小朋友、兩個老人,還有一條狗,說來也戲劇,當時狗主人牽著狗來給隔離的老伴送充電器,提前沒弄清楚情況,一來二去的,三人全封這瞭。
大傢集中到前台登記詳細個人信息,開始,我抱著“還能迴傢”的幻想,並沒有太焦慮,健身房的人說,這個陽性病例也是健身房的會員,但今年還未來過健身房鍛煉。
這樣,我們頂多算是一個次密接,或者高危人群篩查,那麼,如果做過核酸,是不是就能迴傢,誰也不知道。當天,天色已晚,肯定走不瞭瞭,大傢叫瞭外賣,先填飽肚子,接著是睡覺的問題。
隔離第一天 瑜伽墊當床
健身房有一間瑜伽室,3月頭的天氣,兩邊的門是通氣的,睡在瑜伽墊上,有點冷,健身房發瞭一些浴巾,對保暖也不起任何作用。加上未知的、陌生的環境,恐慌的氛圍在空氣裏蔓延。有人打呼嚕,有人走來走去。我一晚上隻睡瞭一兩個小時,不停地刷手機,搜信息,盼望著天亮能“解封”。
第二天等來的幾個大白來組織核酸,核酸過後又是未知,業主看我們比較可憐,傳來零星的消息;找過居委物業,希望他們不要忘記我們;但在最初的時間裏,暫時沒有人可以迴應他們。
而大傢最擔憂的是,如果真要長期隔離,幾十個人在一個空間裏,安全嗎?吃喝拉撒怎麼辦?後來,小區一個大白總指揮來看過現場的環境,確認這裏是安全的,我們反倒心裏沒那麼焦慮瞭。
床鋪的“三次升級”
大傢開始尋找舒服的睡覺場所,靠近遊泳池的器械區,有一大塊軟的地麵,不像大理石那麼涼,在這裏,陸續開始搭建自己的小空間。
我對睡眠的環境要求極高,當時列瞭一個清單,榻榻米床墊、換洗衣物、眼罩、香薰,甚至掛耳咖啡、GoPro攝影機等,都讓傢人一並打包送來。床的配備也從瑜伽墊到床墊,升級到後麵的行軍床。遊泳池的水,為瞭防止意外或太潮濕,乾脆直接放掉瞭。我們都自嘲擁有瞭“海景房”。
Vivi安搭建自己的小空間
第三天,我建瞭一個專門的群,把被隔離人員包括生活、工作、防疫等各方麵的訴求梳理齣來。比如,大傢希望能提供行軍床、睡袋、一日三餐、網絡和桌椅、蚊蟲藥等這類物資。
這些需求,通過對接多數都解決瞭。健身房在地下一層,網絡不好,街道就提供瞭wifi熱點,大傢根據網課、白領的需求,排一排,把密碼告知需要的人;還提供瞭一些桌椅、插座都很及時。一日三餐政府也管瞭,提供的食物,葷素搭配閤理,牛奶麵包豐富,比起在傢裏,還需要搶菜,倒是多瞭幾分坦然。
Vivi安帶瞭香薰
餐食的分量很足,好幾個小姐姐要減肥塑形,多齣的幾份,我們會分給保潔阿姨,因為她們,更衣室裏打掃得一塵不染。大傢似乎不再焦慮,都進入瞭狀態:該鍛煉鍛煉,該工作工作,該學習學習。
一日三餐很豐盛
迴到大學“集體生活”
後來,我的住所搬到瞭私教訓練室,這裏的室友一共四女一男,有醫生、有通信公司的,也因此,我們隔離期間的綫上辦公,全靠這位通信公司室友的強勁wifi熱點,大傢聊得很投機,像在時隔多年後重新體驗瞭一迴“大學時期的集體生活”。
那部GoPro記錄瞭大傢在健身房裏的日子:下午2-3點鍾,跑步機和橢圓機上有人揮汗如雨,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人是這群人裏最積極的一個;另一邊小朋友坐在椅子上,把iPad放在書桌前正在上網課;健身教練也會帶著會員來到戶外,鋪上瑜伽墊,讓身體在太陽下伸展起來。
到瞭晚上則是另一番景象,玩狼人殺的、加班的、寫作業的不同人都會找到“組織”。往往是一人在群裏“吼一聲”,就會有其他人響應。
到夜裏睡覺時,熬夜的和早睡的兩批人也會自動分成兩撥。在玩狼人殺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一位健身教練的反應很快、很機敏。這打破瞭我之前對健身教練這個職業的刻闆印象。
3月15日,做完有氧運動後,工作人員突然召集我們集閤,四位不再是穿著大白的衣服,而是便裝。我們還擔心有更嚴密的防控,誰知,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突然,嚮我們深深地鞠瞭一躬說:大傢隔離辛苦瞭,今天我們這裏解封瞭。
聽到解封,我有點濛,總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又驚喜又不捨,慢慢打包瞭行李,同屋的室友幫我叫瞭車,大傢揮手再見,竟有種依依惜彆的感覺。
運動完 衝一杯掛耳咖啡
迴到傢,我衝瞭一杯掛耳咖啡,再喝時,比起隔離時的暢談慢品,少瞭些故事在裏麵。看到那隻被隔離的狗狗,被主人悉心照料,又想起瞭我因癌癥去世的愛寵可賽,讓我更加珍惜生命的可貴。
這兩天,上海全市正在進行大規模核酸檢測,我依然保持運動的習慣,運動不僅能分泌多巴胺,還能緩解焦慮的情緒。在黎明前的黑暗時刻,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積極樂觀地麵對現在。
文中圖片均為受訪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