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0/2022, 7:16:58 PM
所有人都在為烏剋蘭哭泣。
2月24日,哈爾科夫淩晨四點的槍炮聲震醒瞭酣睡中的烏剋蘭人,也撕破瞭世界維持已久的和平麵目。
兩周後,盡管衝突雙方各執一詞,但聯閤國已確認至少有1,335 名平民傷亡(474 人死亡,861 人受傷)。
數字之下,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死亡總數或許會被記錄在案,但數字本身並不會告訴後人,在這場衝突中,在麵對死亡的威脅時,他們經曆瞭怎樣的恐懼、無助和悲傷。
我們希望記錄那些選擇留下來的人們,一傢生活中遍布著無數個看似日常的卻透露著絕望的時刻。
在一位腫瘤醫生的座右銘裏,“醫院是不可被進攻的,而且永遠是安全的”,但在烏剋蘭,道路被切斷、病人斷藥斷氧、救護車被毀……
大部分人無傢可歸,醫院裏甚至沒有多的病床可以容納他們,他們穿著單衣、席地而睡,因為在這裏,有機會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幸運。
衝突中,炮彈擊中一個又一個生命;醫院裏,醫生和病人們達成一種隱形默契,盡可能在戰火紛飛、炮身連綿的罅隙裏,在藏身的防空洞與地下室裏,竭力搶救一個又一個生命。
有超200萬烏剋蘭人正在逃往鄰國,火車上坐滿瞭老弱婦孺,但也有少數人選擇留守。離開,是為瞭自己和傢人活命;留下,是為瞭救更多人的命。
並不是所有病人都能承受得起逃亡的艱辛,但當癌癥、透析、新生兒患者離開其賴以維持生命的設備,當孕婦在感染風險極高的地下室分娩,當氧氣站被炸,當炮彈落到救護車旁,當藥品和醫療物資供給中斷……並沒有人能迴答,逃亡和留下,哪一個生還的可能性更高。
自淩晨的槍聲響起的那一刻,醫生們便握緊瞭手中的柳葉刀。
這,也是他們的戰場。
“救護車被炸,病人無法到我們麵前瞭”
弗拉基米爾(Volodymyr Voitko),32歲,居住在烏剋蘭首都基輔,是一傢綜閤醫院的胸部腫瘤外科醫生。弗拉基米爾留著絡腮鬍子,臉上常保持著醫生特有的鎮定笑容。過去多年的職業生涯裏,他的大部分時間被手術、放化療排滿,日常管理著250多個患者。衝突發生後,弗拉基米爾搬進瞭醫院居住。然而,醫院不遠處時常響起的炮火聲,讓這位竭力保持冷靜理性的醫生感到日益疲憊。 當我們問:你願意與我們聊聊當下在發生什麼嗎?時隔一天,他迴復我們:當然,我4個小時後給你打電話。
弗拉基米爾・ 沃伊特科:
(當地時間3月5日下午15:20)
衝突已經持續瞭一段時間,情況並不好。
我很疲憊。中午剛剛做完一位腸外傷病人的手術。她隻有29歲,被送來時大齣血,大概流失瞭8升血。醫生們先穩住瞭她的病情,止住齣血,然後纔做完瞭手術。女孩很年輕,在這樣的時局下,隻希望她能慢慢好起來。
我們醫院叫做“神顯臨床醫院”,它原本有一個很美好的寓意,但最近這片土地似乎失去瞭神靈的庇佑。
在基輔,這算是一傢比較大的綜閤醫院瞭,有500多張床位,基本涵蓋瞭所有的專科。彆的醫院看不瞭的疑難雜癥,就送到我們這兒。
我是一名胸部腫瘤外科的醫生,土生土長的基輔人。醫院總共有三棟樓,我們科室在外科樓。衝突發生前,這裏每天的手術量大概在30~55例左右。
△ 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創新心髒外科中心主任德米特裏稱:弗拉基米爾(右一)是烏剋蘭最年輕的胸外科主任。
衝突爆發後,沒有人能對炮火聲、街區上的爆炸視而不見。但在醫院裏,我們想盡力營造穩定的狀態和情緒。不想把慌亂再帶到這個地方來。
幾乎所有的外科類醫生都搬進瞭醫院住。大多數醫生把傢人送離瞭基輔,送去瞭更安全、更和平的地方。
然後,醫生自己選擇留在基輔,留在醫院繼續工作。我也決定留下。
我們外科大夫,基本24小時都在醫院裏,偶爾會有1~2個小時外齣,有時候是去彆的醫院谘詢同行,有時候去市場上買一點東西。我們希望能讓醫院正常運轉,努力維持原貌,把衝突帶來的影響降到最低。
如果說一點影響都沒有,那是假話。
救護車,最意料之外的是救護車。
衝突不可避免地蔓延到瞭平民,有一次,我們的救護車爆炸瞭――還怎麼轉送病患?還有什麼方法?
在當下的基輔,運送病人唯一的辦法就是靠救護車,醫院特彆依賴這唯一的安全方式。但現在,如果救護車也不安全瞭,這將非常可怕。
所以,你明白瞭嗎?你知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麼瞭嗎?最大的問題就是:患者無法到我們麵前瞭。
當然,我們也缺醫療設備、缺藥品,人手不足,但當下,這些都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輸送患者,轉送病人。
當我還是醫學生的時候,老師告訴我:
“醫院是不可被進攻的,而且永遠是安全的。”我們都覺得醫生、醫院、救護車至少是安全的,因為無論何種災難,醫生都需要救人。
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救護車和醫生也會受到威脅――這幾乎打破瞭此前我的認知。當下發生的事,與我們多年來接受的教育完全相違背。我無法接受這件事,一想到,心裏就很難過。
我們真的想幫助更多的人。結果,現在因為無法轉送,最大的問題成瞭缺少病人,醫生竟然在災難麵前,缺少病人――這聽起來不荒謬嗎?
我們隻能在現有條件下想辦法。衝突爆發後,基輔市裏醫院間的聯係多瞭起來。如果彆的醫院或者某個地方有需要我們救治的病人,大傢會互相聯係,把患者送到最近的醫院。
也有誌願者在支援藥品,雖然,目前看來傳輸還是很難。
衝突開始前,我們外科每年的接診量大概在6000人左右,整個醫院而言,大約有10萬左右的治療人次。我的病人大部分都是長期管理的是癌癥患者,全年需要我手術治療的患者有600多人。
我很愧疚。作為一名外科醫生,衝突爆發之後,我做的手術並不多,集中在瞭創傷手術。
癌癥患者的治療也受到影響,化療還能勉強維持,更多其他類型的治療因為缺乏閤適的藥而暫停,放療也隻能暫時完成之前那些患者的治療。我平日裏照顧的那些癌癥患者,他們隻能去國外繼續治病。
我現在管理的病人中,老年人占多數,最大的86歲,最小的隻有6個月。
抱歉,我需要去看一下病人,我們下次再聯係。
當著醫生的麵,她自己拔瞭管
在弗拉基米爾所在的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裏,衝突的爆發,落在每個體身上,衍生齣瞭無數條不同的分界綫。 分界綫前,醫生每天上班、下班、迴傢;分界綫後,醫生搬進醫院。分界綫前,患者不安卻充滿期盼,等待治療;分界綫後,患者為一場可能永遠無法達成的手術,而日漸絕望。 醫院本就是一個充滿特殊情緒的場域,在疾病麵前,人的情緒更敏感,也更易感到彷徨、不安、焦躁。衝突發生後,院牆外的炮火聲,暗暗把這些負麵的情緒推高,勇氣也在看不見的地方消弭。 但在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裏,人們試圖維係這個群體的脆弱情緒平衡,刻意隱藏這些心底的壞情緒。每個人在各自吞咽心底的苦難。直到弗拉基米爾告訴我們,一位60歲的女士自己拔瞭管……
災難會把人拖入絕境,也會成為一個人、一個傢庭的分水嶺。
年初,醫院接診瞭一位60歲的女性。她此前感染瞭重型新冠肺炎,又進一步引發瞭急性呼吸窘迫綜閤徵。從彆的醫院轉過來時,肺部已完全縴維化。
對於新冠感染者而言,隻有極少數人,會齣現不可逆的肺縴維化,繼而危及生命,她不幸是其中一個。
轉到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前,她接受瞭兩個月的輸氧治療,但沒能挽救她的肺。到後來,輸氧治療的效果也不太好瞭,同行們找到我們醫院幫忙。
我看過很多肺部,也做過很多肺部手術,但是她的肺部情況太糟瞭,幾乎完全沒法使用,隻能有做肺移植這一條路,纔能保住性命。
在等到閤適的肺移植供體前,我們需要通過股動脈和靜脈的插管後,開始使用ECMO給她提供持續的體外呼吸。
連接瞭ECMO後,她的狀態一度逐漸好瞭起來,這讓我們好幾個科室的醫生都很振奮。移除瞭尿管後,她的意識逐漸清醒起來,偶爾還能勉強站起來走一走。真的讓人激動。
△ 60歲的女士,在ECMO後坐起來活動。費奧法尼亞臨床醫院醫生拍攝。
在50天的ECMO中,一切都很穩定,各項測試指標也很好。我們把她列入瞭肺移植等待名單中的最高優先級“1A”的序列之中。
兩個月,每個人都提著一口氣,就希望把她治好。她自己也很積極、很樂觀,盡力配閤醫生的所有治療方案。
突然,衝突開始瞭,所有計劃都被打亂,壞消息也再沒停過。
氧氣,沒有氧氣。先是因為運輸睏難,很多醫院的氧氣儲備都在快速耗盡,卡車沒辦法把氧氣從工廠運送到醫院。
緊接著,是轟炸,一輪輪的轟炸,我們醫院自己的製氧機也被毀掉瞭。
但她需要氧氣。我們隻能同時連接兩個快用光的氧氣罐,為她集中供氧。
這位滿頭白發的女士的意識,始終非常清醒。連續的轟炸聲,又怎麼能瞞過她?她每天目睹外麵轟炸的場景,聽著隆隆的炮聲,不管是完成肺移植的希望,還是氧氣供給的希望,都在一點點變淡,直至虛無縹緲。
終於在一天,在她聽到的人生中最後一次警報聲後,她主動拔掉瞭自己股動脈和靜脈的插管。然後跟醫生說:“我不想再看到、再經受這麼多瞭。”
昏迷前,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我是故意這麼做的。”
我們努力救瞭兩個月的患者,最終在醫院裏選擇自殺,離開瞭自己的丈夫,離開瞭正懷著孕的女兒。我沒有去跟她的傢屬見麵,不敢想傢屬又會經受些什麼。
經曆著這件不幸的事,同事們的沮喪無法消化。有醫生憤怒地質問:誰來負這個責任?
是的,誰來負這個責任?
手術中,子彈擊中瞭她身邊的一扇窗戶
萊西婭・萊西西亞(Lesia Lysytsia)是基輔市Okhmatdyt兒童醫院的眼科醫生。衝突爆發第二天,她與同為醫生的丈夫帶著兩個女兒(2歲和5歲)搬進瞭醫院。盡管在同一傢醫院,萊西西亞每天與孩子見麵的時間隻有1小時。她無法嚮孩子解釋現在發生瞭什麼,也無法告訴她們究竟什麼時候可以去公園玩耍。萊西西亞必須離開孩子們所在的地下室,到地麵上做手術。一次,子彈擊中瞭她身邊的一扇窗戶,玻璃碎瞭一地。她每天需要服用鎮靜藥物纔能睡著。因為衝突,這傢烏剋蘭最大的兒童醫院被迫將患者人數從600人減少到200人,並不斷嚮境外轉移患者。萊西西亞顴骨很高,有一頭淺棕色的長發。她Facebook主頁的封麵照片上,有一座盤鏇上升的螺鏇形樓梯,通嚮一扇蔚藍色的圓形天窗。天窗像一顆眼睛,俯視著眾生。
衝突爆發後,生活變得詭異、畸形。醫院周圍的槍炮聲一直斷斷續續。
我和丈夫盡力在混亂中找迴日常秩序,像從前一樣按時起床、洗漱、吃早餐,然後開啓一天的診療工作:聯係患者、上傳病例、做手術,晚上到地下室陪孩子們玩。
△ 醫生和她的兩個女兒。
我們盡可能不去閱讀新聞,卻又忍不住想知道正在發生的一切。
我們本打算一直留在醫院幫助患者,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堅定有些動搖瞭。如果事態更加嚴峻,我們就必須要考慮撤退到歐洲的計劃。
9天來,我們一直待在醫院。通往醫院的多條道路被毀,現在隻有保安和誌願者們幫忙接送患者、運輸醫療物資和食品。為瞭保密,我不能告訴你保安和誌願者的數量。
常規手術早已暫停。我們隻能挑選更緊急的患者做手術,醫院每天大概能做40多台手術。之前哈爾科夫有幾位患者和我預約瞭手術,但他們無法前來。如果兩星期內,這些孩子不去就醫,之後很可能需要移植眼球瞭。
目前,重癥監護室已經搬到瞭地下室,地麵一層設置瞭緊急創傷病房和手術室。輕癥患者被送到烏剋蘭西部,甚至更遠的波蘭、意大利、德國和法國。
△ 一些病人搬去地下室。
地下室是最安全的地方,輕癥患者呆在那裏,我的兩個女兒也在那裏。誌願者們輪流值班看孩子,帶他們做遊戲、上課,仿佛與地麵是兩個世界。
誌願者們帶來很多糖果。我和丈夫之前不允許孩子們吃太多糖,但現在隻能破例,有一天,她們甚至吃瞭麥當勞。
兩天前,一陣恐慌突然降臨。我止不住地幻想我們和孩子的未來,我想過帶著她們逃跑,甚至乾脆一傢人服毒自盡,一死瞭之,不要再過這種生活瞭。
睡眠變得支離破碎。我必須服用鎮靜藥物纔能睡夠5個小時,勉強撐起第二天的工作。
我的大腦無法停止思考,因為不知道下一顆炸彈會在什麼時候爆破。我們每天都在與無法預料的事情戰鬥,我們感到自豪,也感到挫敗,更多的則是疲倦,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纔是盡頭。
我們把沙子倒進麻袋、放在街上
祈禱戰火晚一點到來
瓦倫蒂娜・伊萬諾夫娜(Валентина Ивановна)是一位60多歲的老太太,2020年,她曾前往中國,在蘭州大學擔任烏剋蘭語外教。她居住在阿赫特爾卡市郊,這座城市位於烏剋蘭東北部邊境的蘇梅州。2月25日起,阿赫特爾卡市多次遭到炮擊。她的婦産科醫院院長朋友,2個月前剛剛生下自己的兒子,現在正在醫院為更多産婦手術。瓦倫蒂娜用微信發來一段當地熱電廠被轟炸的視頻,工廠上方濃煙滾滾,遮蔽半個天空,鼕季的城市裏沒有瞭暖氣。在短暫的文字交流後,瓦倫蒂娜手機的電量耗盡,隨後便與我們失去瞭聯係。
瓦倫蒂娜・伊萬諾夫娜 :
(北京時間 3月3日21:00)
每天醒來,我都在想:也許這一切都是在做夢吧,這一切怎麼可能發生呢?
蘇梅州被圍睏瞭。我站在門檻上,聽到瞭槍聲,附近的軍事基地被真空炸彈轟炸,這是日內瓦公約所禁止的。
所有人都想保衛自己的土地不受侵犯。我的丈夫、我的鄰居,蘇梅州的每個人都在尋找袋子,我們把沙子倒進麻袋裏,裝進汽車,送到街壘上設置路障。
白天,我感到無比焦慮,努力找事做讓自己忙起來。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傢具,盡管它們早已經被擦拭過瞭無數次,然後不停地打電話問朋友:你怎麼樣?還活著嗎?
所幸,我身邊沒有人受傷。
防空警報一鳴響,我們就再次跑進地下室,我們暫時還有食物,但由於城市被包圍,東西運不進來,不確定能堅持多久。
△ 地下室裏的孕産婦。
最重要的是,我整天都想著如何能到城市的另一頭去看我心愛的孫女,給她們帶點好吃的。她們分彆是6歲和9歲。
我的朋友奧爾加・維剋托羅芙娜・奇瓦,是蘇梅市一傢婦産醫院的院長。在這傢醫院,即將分娩的婦女們坐在地下室,她們害怕沒有汽車將自己帶走。
有些嬰兒齣生時就有異常,他們需要重癥監護床。這是一種玻璃罩下的嬰兒床,帶有調節呼吸、血液循環和維持身體機能的係統,但這種設備很難搬到地下室去。
我的這位院長朋友,2個月前剛生下自己的兒子,她沒有時間休息,還有很多産婦在等著她。她現在一直呆在醫院,晝夜不分、一場又一場地為産婦們手術。藥店裏治療心髒、高血壓等藥品都很緊俏,隻能祈禱不要意外發生。
緻謝魯斯蘭
在最初與烏剋蘭獲得聯係時,由於語言障礙,我們聯係瞭一些烏剋蘭當地人,希望能幫忙聯絡和協助訪談,並受到很多烏剋蘭人的幫助。 魯斯蘭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曾在基輔一傢中國央企工作,衝突開始後,一批批的市民撤齣基輔,他留基輔。魯斯蘭會說烏英雙語,當我們提齣訴求,希望瞭解基輔一些醫院、診所,甚至藥店當下的情況,魯斯蘭說:“我一定盡力幫助。” 最近一周,我們幾乎每天都能收到魯斯蘭在基輔各處的采訪。雖是隻言片語,但透過他的眼睛,我們纔能捕捉到這些基輔當下醫療狀況的細節。
我今天訪問瞭基輔一傢小醫院的助理外科醫生,她嚮我講述瞭很多醫院裏的狀況。
這傢位於基輔市中心的小醫院裏,醫生們正在騰齣床位,等待接診大量的傷員。醫院裏時常停電,藥品和無菌材料的庫存稀少。
醫院裏隻能開展緊急手術,接診的主要是感染新冠病情嚴重的患者,以及需要氧氣的患者,醫院裏已沒有能力去接受中等程度手術的患者。做瞭小手術的患者,醫生們隻能讓他們在醫院待幾個小時,住院也不會超過2天。
基輔市裏的藥房,仍在開門,但當然藥品供應中斷瞭,在衝突的第一天,很多人都驚慌失措地衝嚮藥房。
許多糖尿病患者在掙紮,希望誌願者能幫助尋找胰島素。很多藥品都沒有,主要是糖尿病、心髒病、殘疾人和癌癥患者。誌願者們在烏剋蘭各地和境外,在努力地采購,希望能把藥送到需要的人手中。
在烏剋蘭的阿剋提卡市的診所裏,由於周圍衝突不斷,醫生們在醫院裏睡瞭兩個星期。嚴重的炸彈襲擊和槍擊事件,最終讓所有藥店都不再工作。
所有的新冠感染患者都迴瞭傢。幸好,診所得以幸存,醫生們在轟炸和叫喊聲中再次冒著生命危險提供瞭必要的藥品和食物。
我來告訴你真相:當衝突開始的時候,每個人都忘記瞭新冠肺炎的存在。當導彈轟炸城市時,人群中本在肆虐的病毒,就被擱置瞭。
3月7日,萊西婭・萊西西亞 在Facebook上發布瞭一篇文章:
那個導遊喊道:“我嚮你們保證!我會帶著所有人到達那裏(安全的地方)。”
那個帶著孩子的女人,把最後半杯水給瞭一位老人。
我傢樓裏的那個女人正在觀察炮火。
那個從交戰區來的記者,在她的傢被導彈摧毀前,每天24小時地工作。
那個在戰火中穿越城市的誌願者,把牆鑿開救齣瞭一個人的貓。
那個收容所裏的醫生:“你是一個好女孩,現在你有一個男孩瞭!”
當那輛公交車載走瞭他的傢人,而他被留在利沃夫的火車站,那個人哭瞭。
那個小男孩的父母在房子裏接待瞭那些流離失所的人,“讓他們安靜地玩吧,他們都是從戰火中逃齣來的人,他們想休息。”
那個在防空洞裏放棄瞭床位的女人,因為:"我還能坐一會兒"。
那個人在屋內聊天時寫道:把我房間的門砸開吧,在陽台那裏還有一袋土豆,大傢把它們拿走吧。
那個在傢烤麵包並把它們分給鄰居的人。
那些購買嬰兒食品的人,因為他們知道,傢裏還有一個小生命。
那些為他人建造防空洞時滿手是血,卻沒有時間疏散的人。
那些人擁抱從其他城市來的逃亡者,隻是想讓他們享受片刻安寜。
那些悲傷、但為瞭能讓其他人能堅持下去而不在擁擠的火車上哭泣的人。
那個寫瞭如何臨時製造墊子,以及在公寓裏藏身攻略的人。
那些待在藥店和商店裏的人。
那些在沒有售貨員時還堅持把錢留在冰箱裏的人。
還有在哈爾科夫地下室的母親:我們一切都很好,你不要擔心,好嗎?
他們
她
他
…
我總是聽到一句話,“愛永遠不會凋零”, 現在我認為確實這樣。
我愛你們,
而且它永遠不會凋零。
李琳、史晨瑾、於煥煥|撰稿
陳鑫|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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