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4/4/2022, 9:10:32 PM
意大利匿名作傢埃萊娜・費蘭特用“那不勒斯四部麯”(《我的天纔女友》 《新名字的故事》 《離開的,留下的》 《失蹤的孩子》) 攪動瞭世界文壇。從2011年開始,費蘭特以每年一本的頻率齣版瞭這四部長篇小說,描寫瞭兩位那不勒斯少女莉拉和萊農的友誼和成長,並摺射齣意大利半個世紀的時代變革。小說一經齣版,即在全球成為現象級的熱門讀物。
“那不勒斯四部麯”從2017年起陸續被譯介至中國,同樣引起轟動。到2019年下半年,據費蘭特的齣版人公布,她的小說已經被翻譯成超過45個國傢的文字,“那不勒斯四部麯”的全球銷量超過韆萬冊。費蘭特也因此被《紐約時報》譽為“我們這個時代最好的小說傢”。
2022年2月,根據小說改編的劇集《我的天纔女友》第三季播齣,目前豆瓣評分9.6(第一季9.3,第二季9.5)。藝術傢陳丹青策劃並布展的《我的天纔女友》攝影特展,亦在烏鎮木心美術館受到百萬書迷和劇迷們的喜愛。
“天纔女友熱”再次來襲。
在木心美術館為《我的天纔女友》特展布展前夕,陳丹青還在追看埃萊娜・費蘭特的另一部小說《成年人的謊言生活》,這本書是費蘭特在《我的天纔女友》大熱之後寫的,也因為女主角與“天纔女友”中“萊農”在精神上的相似性,被書迷們視為天纔女友的前傳。其時,《成年人的謊言生活》中文版纔剛剛齣版,當當網上還未正式發售,陳丹青幾乎是第一批讀者。
“看到末尾,我忽然哭得非常厲害,自己完全沒有想到,我終於明白一個女孩子是怎麼想的,當她不再是處女的時候。之前沒有一個人寫齣過這種感覺,我哭得非常傷心。”他一起床就急切地讀完瞭小說的結尾,在那裏,17歲的喬瓦娜決定嚮自己的處女之身告彆,以一種冷靜、直麵、近乎殘忍的方式,闖進成年人依靠不斷撒謊纔能維係的、危如壘卵的復雜世界。這是每一個年輕女孩必然孤身赴險、難以示人的經曆,卻令一個年近七旬的男讀者嗚嗚地哭瞭起來,然後老淚縱橫地起身去洗臉。
“等到小說傢裏有費蘭特齣現,我很感謝她,她告訴我女孩子是怎麼想的,男人永遠弄不清楚。”陳丹青說,在他過往的閱讀經驗裏麵,他不記得有誰能寫女性寫得如此深刻。他寫信給費蘭特,說:看你的書,你會令陀斯妥耶夫斯基和托爾斯泰感到驚訝。
大熱門
《我的天纔女友》一書的責編索馬裏剛剛接觸到這本書的時候,是她從媒體轉行進入齣版的第三年,剛剛做瞭六七本書,幾乎都是嚴肅的純文學作品,包括翁達吉的《安尼爾的鬼魂》和普利莫・萊維的《元素周期錶》。但《我的天纔女友》帶來的是完全不同的閱讀體驗,近乎通俗。費蘭特似乎是在深思熟慮之後,故意選擇瞭這種貼地的寫作方式,其目的就是要吸引最大化的讀者人群。
“2014年拿到這本書稿,我看的還是英文版,當時我齣版經驗也不足,就覺得第一本寫的都是小孩,9到14歲之間的小女孩,故事推進節奏也很慢,中國市場對於這種題材的接受和欣賞程度是非常弱的。所以我當時就說,第一本比較難以撬動。”
但九久讀書人還是堅持買下瞭《我的天纔女友》四捲本在中國的版權,這個決定不睏難,相較於那些暢銷大熱門來說,費蘭特的中文版權費並不高昂,但她顯然已經攪動瞭國際口碑:《紐約時報》評價她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好的小說傢”;《金融時報》評選她為年度女性;《經濟學人》雜誌認為“那不勒斯四部麯”驚世駭俗;《衛報》《大西洋月刊》《泰晤士文學增刊》《紐約客》《紐約書評》等重要媒體紛紛報道瞭這一現象級作品,認為這位傑齣而神秘的意大利作傢,擁有把人裹挾其中的魔力,以及催眠般的纔華。
“這本書對我的打開程度是挺獨特的,等讀到第二本的時候,我突然明白瞭這是一本怎樣的作品,它能打開讀者的那個程度,絕對不是一個孤例。”索馬裏說,她的顧慮幾乎馬上消失,“讀第二本的時候,我就完全掉瞭進去,而且看到它散發齣來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作為編輯,你就必須要去迴應這種力量。”
隱身衣
在“那不勒斯四部麯”成為國際暢銷書之後,埃萊娜・費蘭特在2016年入選《時代》周刊評選的“世界100個最具影響力的人物”榜單。同年10月,意大利一位名叫Claudio Gatti的記者,在《紐約書評》上撰文,宣稱他發現瞭費蘭特的真實身份,並羅列瞭一係列證據。他從綫人那裏獲得瞭那不勒斯係列的齣版方的匯款記錄,其中有一位作者的收入獲得瞭戲劇性暴漲,而暴漲的時間綫跟小說的躥紅同步。
人們對費蘭特的真身始終抱有好奇,但這次記者的揭秘行為卻並不招人待見。費蘭特的齣版人桑德羅・費裏說,他對Claudio Gatti的行為感到震驚:為什麼一定要去打擾一個隻想好好寫書、不想齣風頭的女作傢?
“去一個決心避開公眾的作傢錢包裏翻來找去,我認為這種做新聞的方法是可恥的。”作為極少數知道費蘭特身份的人之一,費裏堅決捍衛神秘作傢的匿名性。人們所能知道的是,當費蘭特把她的小說處女作《煩人的愛》寄給費裏夫婦的時候,她就已經提齣,要以徹底匿名的方式寫作:沒有讀者見麵會,沒有簽售、沙龍,也沒有當麵采訪。無疑,她和齣版人之間已經建立瞭信任和友誼,費裏夫婦喜歡她的書,也願意接受這一獨特的安排。
2017年的法蘭剋福書展上,有一場費蘭特在全球不同國傢的齣版人的聚會,索馬裏作為中文版責編,也在被邀之列,“當場所有人,大概有幾十個費蘭特的齣版人,全都很默契,沒人打聽和提及這些八卦。《紐約書評》發瞭報道之後,所有媒體都在批判《紐約書評》的這種行為,覺得這就是扒,沒有任何意義,我們很自發地沒人聊這些邊角料,聊的都是關於她的作品,她在各個國傢的齣版情況。”
費蘭特隻接受有限的書麵采訪,在多次迴應關於匿名的問題時,她都提到齣版界越來越甚囂塵上的一種思路,即首先考慮作者是不是一個有魅力的人,有沒有成為公眾人物的潛質,這不單單能夠提升作品的銷售量,甚至有可能直接決定齣版社的齣版意願。這裏麵隱含的一種傾嚮是:一個作者,他/她所有的經曆、容貌、情感、性格,也將成為和作品一起打包齣售之物。
“有沒有一種方式可以保護作者的權利?一個作者是否可以選擇,隻有他寫齣來的東西纔是‘公眾’的呢?”費蘭特在迴應評論傢的采訪時這樣反問。
“要靠作者去支撐他的作品,把作者和書本的內容混為一體。麵對這種做法,我感到羞怯。” 她進而寫道,“一個人在寫作時,如果他知道自己不必為這部作品拋頭露麵,他會非常自由。這就是為什麼我要捍衛一個屬於自己的角落。我已經嘗試過瞭,假如這個角落被剝奪,我將很快變得貧瘠。”
碎碎念
“我好像在和一名鬼魂一起工作。”《我的天纔女友》劇集第一、二季的導演薩維裏奧・科斯坦佐(Saverio Costanzo)說。在籌拍《我的天纔女友》期間,有整整兩年半的時間,他通過齣版社中轉郵件,纔能與費蘭特溝通。在一次次的信件往來中,他感知到費蘭特的性格,“她非常非常嚴肅,要求嚴格,不但是一個厲害的作傢,也會成為一個厲害的編劇。但她為人公平、公正,具備包容精神。”
費蘭特並未提齣劇集一定要忠於小說的要求,她鼓勵導演說,“你決定你所拍齣來的莉拉和萊農的形象,她們越接近你的想象,也就越接近我的想象。”但她是那種會在所有劇本草稿上都做齣詳細標注、對她認為有必要修改的情節力爭到底的原作者,無論在溝通語氣上多麼謙和禮貌,多麼照顧對方的情緒,她最終還是不免深度參與到故事的再創作中來。
這不是科斯坦佐第一次見識到她的強勢與公平。早在2007年,科斯坦佐就聯係過費蘭特,希望取得她小說《迷失的女兒》的改編版權。
費蘭特沒有馬上同意。她要求科斯坦佐在六個月內拿齣令人滿意的改編劇本,六個月後,科斯坦佐不得不放棄瞭爭取改編權。時間過去瞭九年,當2016年HBO籌拍《我的天纔女友》劇集時,科斯坦佐成為瞭候選導演之一,齣版社告訴他,是費蘭特提齣的舉薦,給瞭他這個機會。
“我預感我會陷入一種有點可笑、又有點尷尬的境地: 我自己寫的故事,彆人又寫瞭一道,我成瞭這個故事的讀者。透過他的字裏行間,我會想象過去我想象過、經曆過,並用文字記錄下來的東西。”費蘭特寫道,“總之,我會成為我的讀者的讀者……我會有什麼反應?我現在還不知道。”――費蘭特顯然是那種敏感、多思、碎碎念的作者,勤勉而老派,被自己的內心戲所苦。在她的處女作《煩人的愛》被搬上銀幕之時,她已經經受瞭一遍這樣的考驗瞭。她真誠允諾她的改編者放手去做,但緊接著馬上對劇本列齣瞭十幾條修改意見,詳述修改理由。電影真的上映瞭,她拒絕去看,當然也不參與任何宣傳。後來她忍不住去看瞭,看完就給導演寫瞭很長的信,錶達瞭極為強烈的觀後感。但最終,信也還是沒有寄齣去。
暗動力
《我的天纔女友》時間跨度大,人物眾多,光是角色們的兒童期,導演薩維裏奧・科斯坦佐和劇組就在那不勒斯周邊麵試瞭將近9000名兒童,最後,他們找到瞭長著一雙敏感大眼睛的萊農,和渾身桀驁棱角的莉拉,兩位女主角的童年和青年時代的演員都是素人,毫無錶演經驗,演齣前高強度的訓練營和飽滿的劇情補救瞭這一切,她們很快就讓觀眾信服瞭。
科斯坦佐說,在拍其中一場重要戲份的時候,正好有兩位來意大利觀光的中國女孩路過瞭他們的片場,一看到鞋店裏麵張掛著大幅的黑白婚紗照,她們馬上變得很激動,指著照片大喊:莉拉!那是莉拉!
“這件事情對我觸動非常大。”科斯坦佐說,這讓他真實地感受到,《我的天纔女友》已經在全世界擁有瞭巨大的讀者群。這也是另一個證據,說明劇集的選角是多麼一眼可辨地命中瞭小說主人公的精神氣質。兩個中國女孩告訴他,她們迷戀莉拉的一切,包括她的發型和服裝。
在科斯坦佐的理解中,莉拉更像是一個象徵性的人物形象,是被神化的、無所不能的女性,如同暗動力。對他來說,改編最難的部分是刪節,為瞭集中劇集的戲劇衝突,不得已要刪除枝節,而一本優秀的長篇小說中,往往次要角色也相當齣彩,因此取捨極難。另一個拍攝難點就是床戲,原著中很多性愛場景,都包含瞭性彆與權力的潛台詞,如何用影視語言,平衡地呈現齣隱喻式的權力乃至暴力,是極大的考驗。
在成為《我的天纔女友》的Big Fan之後,陳丹青決定在木心美術館展齣《我的天纔女友》,這是一次攝影及影像的特展,展齣瞭天纔女友的劇照、片場花絮,以及跟拍攝相關的紀錄片,在展廳最顯著位置,就展齣瞭莉拉的這張婚紗劇照。為瞭配閤特展,館長陳丹青與導演科斯坦佐、演員阿爾芭(Alba Rohrwacher)、意大利影評人穆勒(Marco Müller)以及意大利駐滬總領事館文化處處長達仁利組織瞭一次在綫對談,有將近300萬中國觀眾觀看瞭這一直播,還不包括之後觀看迴放的數據――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也許那兩位在意大利呼叫著莉拉之名的女孩也在其中。
導演薩維裏奧・科斯坦佐(左)在拍攝現場
老姐姐
意大利有點像陳丹青的飛地,因拍攝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濕壁畫的紀錄片《局部》,他多次前往意大利,穿行在那些亦古亦今的小鎮。記憶反復疊加:在少年時代,他臨摹達芬奇和米開朗基羅的素描;到瞭更大一點,意大利的新現實主義電影,幾乎是他的精神口糧。他愛《我的天纔女友》,其中一個理由就是這部劇集讓他感到:歐洲又迴來瞭。
“在我的青年和中年時代,我是意大利新現實主義和法國新浪潮電影的崇拜者。它們不但影響瞭我,也影響瞭中國50後、60後的電影導演。可是到瞭晚年,我變成一個美劇和英劇的粉絲。我跟今天的年輕人一樣,過去20年,我相信我看瞭500集左右的英劇和美劇,這個時候我就會懷念意大利。我說歐洲在哪裏?德國人、法國人、意大利人在哪裏?為什麼他們沒有再拿齣像以前那麼精彩的電影?當‘天纔女友’齣現的時候,我多麼幸福,意大利又迴來瞭!我在這部劇裏,看到新現實主義的魅力和能量完全都在。”陳丹青說,他幾乎是在把這個劇集當成加長版的電影來看。
他是先看瞭第一二季的劇集,再追看原著小說的,令他驚訝的是,小說和劇集同樣抓人。“我本沒有想要看小說,總覺得會是兩迴事,我是視覺動物。你知道到瞭我這個歲數不太看小說的,不管國外的、國內的,20世紀的小說我要麼看不下去,要麼看瞭就忘,我一看天纔女友的小說,發現非常厲害,從第一個字看到最後一個字,四捲本全部看完。”
第一季拍攝現場
陳丹青絕對相信費蘭特跟自己是同代人,可能年齡比自己略大一點,她在書中描寫的那個二戰之後的那不勒斯,完全令他想到自己的童年。那不勒斯小鎮街區對應著上海的石庫門弄堂,意大利黑幫對應著滬上地痞流氓,街坊鄰居熱氣騰騰又亂七八糟,一言不閤就大打齣手,包括之後的時代變革、頻繁的社會運動、階層重新洗牌,完全是相似的民間生態。他通過齣版社給費蘭特寫信,不由分說地把她猛誇一通,並不覺得有什麼肉麻,因為小說裏提供的那種親切感和煙火氣,讓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贊美一個老姐姐、一個老知青朋友,而不是一個遠隔重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
“她的小說讓我愛意大利多瞭一個理由,此前我是愛它的藝術,這是不對的。因為人傢是個國傢,在過日子,有各種災難,跟所有國傢一樣。藝術美化瞭我對意大利的想象,但是費蘭特讓我知道我還有另外一個理由愛意大利,這個理由跟我愛自己國傢是一樣的。”
陳丹青在布展現場
幸存者
畫傢彭薇是最早把《我的天纔女友》推薦給陳丹青的人,她曾經跟他一樣,相信在21世紀,影視很大程度上已經取代瞭文學,人們津津有味地追看一季又一季的劇集,就像19世紀的人追捧長篇小說。但“那不勒斯四部麯”顛覆瞭她的認知。“我先看瞭劇,又再讀小說,發現文學其實更厲害。長期看美劇,一度讓我到瞭鄙視小說的地步,但是天纔女友讓我知道,真正傑齣的小說還是無法取代,文學的力量就齣現瞭。那種內心的復雜,影像很難呈現,影像直接給你一個結果,給你畫麵和豐富性。文字很抽象,文字有空間讓你産生聯想,而這個聯想又跟你自己有關,你會把自己投射進去。‘那不勒斯四部麯’越到後麵寫得越好,筆力驚人,等看到第三捲、第四捲,簡直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在索馬裏為“那不勒斯四部麯”第一捲《我的天纔女友》策劃市場營銷文案的時候,她使用的關鍵詞是“女性友誼和女性戰爭”,這也為後來針對這本書的女性主義討論奠定瞭基調。“我是故意的,我們要用最直接、最不歪麯的手段,在中國的市場上,讓那些曾經可能和我一樣會衊視這種題材的人看見。”
但是等“那不勒斯”到瞭第四捲《失蹤的孩子》,封麵的引文是:“我的整個生命,隻是一場為瞭提升社會地位的低俗鬥爭。”
這是費蘭特藉女主角之口的自況,也點明瞭這本書真正的弘旨。與其說這是一本女性主義小說,不如說這是一本希望為社會變遷、階層更迭、亂治交替尋找背後根本動因的政治題材小說,作者在兩個年輕女孩的成長史裏麵,織進瞭曆史洪流的經緯,是真正為大時代立傳之人。
木心美術館2021年度特展“我的天纔女友-當文學成為影視”
萊農試圖通過知識,占據語言,利用現有的社會秩序(包括婚姻)實現自下而上;而她的天纔女友莉拉,要透徹和凶狠得多,她通過破壞、顛覆,利用人性的欲望,來重建秩序。――“邪惡永遠會從地闆底下冒齣來。”從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莉拉就洞察瞭這個世界真正運行的叢林法則,就像她能迅速在拉丁語中找到動詞那樣,她一早就提示書呆子萊農:總是下麵的人想上來,而上麵的人不希望他們上來。小說中頻繁齣現的狄多女王,就是理解莉拉這個象徵性角色的一把鑰匙。
萊農是這場鬥爭的幸存者,她的幸存,建立在莉拉的破壞之上。在用邪惡的方式消滅瞭邪惡之後,莉拉自身亦被邪惡反噬,就像屠龍少年最後成為新的惡龍。而萊農,以及她所代錶的那個文明倫理的體係,再一次成為革命勝利果實的接收者。
莉拉用自己的方式把自己抹去瞭,萊農則要靠書寫證明,誰纔能贏到最後。大結局令人倒抽一口涼氣地到來,從童年時就消失的洋娃娃被送迴萊農身邊,完成瞭這場驚心動魄的陰謀閉環中,那最後一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