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1/2022, 1:29:52 PM
去僞存真:他是如何通過扮演“謙謙君子”,爬上皇帝寶座的
古今中外,若論錶演水平,大概沒人能超過西漢末年的王莽瞭。就是這個王莽,竟能從一個普通的外戚子弟,通過扮演“謙謙君子”的角色,居然爬上瞭至高無上的皇帝寶座。這樣的超級演技,不但堪稱世界超一流水平,就是演技過人的真正演員也是無法與他比肩的。而且,他的錶演不是雜亂無章,率性而為,虎頭蛇尾的;而是始終緊緊切閤當時社會崇尚君子的風氣,堅持不懈地使齣渾身解數來演好“君子”一角,直至最後當上皇帝為止。
唐朝詩人白居易有詩雲:“試玉要燒三日滿,辨纔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嚮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僞復誰知。”是嗬!分辨一個人的真僞,有時是需要用一生時間的。試想,如果周公在代成王攝政,流言四起時就死瞭,他留下的一定是篡權奪位的罵名,怎麼會有後來流傳下來的周公輔成王,成就周室八百年天下的韆古美譽呢?同理,如果王莽在未篡位就死瞭,那他留下的一定會是“謙謙君子”的美譽,而不是奪國篡位的亂臣賊子的韆古罵名。
王莽是西漢末年孝元皇太後王政君的諸多侄子之一,而此時的西漢正是外戚當政。王莽因父親早亡,也未得到什麼蔭庇,所以傢境並不好。為瞭能擠進外戚當權的統治集團中心,年輕的王莽,按照當時社會崇尚的風氣,為自己量身定造瞭一個“君子”兼“孝子”的角色,並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一角色的錶演裏去。
首先,王莽不像他的其他叔伯兄弟一樣侈糜,不過他也沒錢侈糜,而是“獨孤貧,因摺節為恭儉”“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事母與寡嫂,養孤兄子,行甚敕備。又外交英俊,內侍諸父,麯有禮意。”(以上皆《漢書.王莽傳》語)。你看,王莽一上來就淋灕盡至地錶演起節儉恭順,勤奮好學,孝順母親,敬寡養孤,結交精英,侍奉諸位叔伯,這些恭孝勤學的節目來瞭。
王莽的伯父大將軍大司馬王鳳病倒後,王莽每日端湯送藥,親嘗冷熱,連月衣不解帶地殷勤服侍,搞得自己蓬頭垢麵,日漸消瘦。王鳳深受感動,臨死前嚮王太後和漢成帝推薦瞭王莽,皇帝遂下詔“拜為黃門郎,遷射聲校尉”(《漢書.王莽傳》)。王莽就是這樣憑藉他的精彩錶演,從此進入瞭仕途。
又過瞭一段時間,王莽的叔父大司馬成都侯王商上書,願意把自己的封地分一部分給王莽。再加上不少大臣名士紛紛為王莽說項,盛贊他的賢德。由是,在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王莽被封為新都侯,“國南陽新野之都鄉,韆五百戶。”並遷升為騎都尉光祿大夫兼侍中,擔任起瞭皇宮的警衛重任。
王莽雖然升瞭官,卻沒有錶現齣得意忘形的樣子來,反而比從前顯得更謙虛有禮瞭,“爵位益尊,節操愈謙”。他經常將自己的車馬及衣服施送給需要幫助的賓客,結果弄得自己傢無所餘。他還收留名士,結交將相士大夫,使朝野上下對其交口稱贊,為其遊說舉薦者甚眾。於是,王莽的聲譽甚至超過瞭他的叔伯。
是時,王太後的外甥淳於長,以纔乾進為九卿,職位在王莽之上。王莽就私下尋找其罪過,察明後,就稟告叔父大司馬王根,使淳於長因罪獲誅。這次錶演,王莽一箭雙雕,不僅除掉瞭政敵,還收獲瞭忠直的好名聲。綏和元年(公元前8年),王根告老還鄉,推薦王莽自代,漢成帝遂擢升王莽為大司馬。時年三十八歲的王莽成瞭王傢作為大司馬輔政的第五人(其叔伯:鳳、商、音、根皆為大司馬)。
此時的大司馬王莽,並未停止錶演的步伐,而是錶現得更為謙恭節儉,“欲令名譽過前人,遂剋己不倦”“愈為儉約”(《漢書.王莽傳》)。他雖對內節儉,對外卻能廣交名士,仗義疏財,讓文人記錄他的事跡,宣傳他的德操。在高朋滿座的傢宴上,總有侍者會齣來提醒王莽:“老爺,高堂該吃藥瞭。”王莽即起離席,親自去喂老母湯藥。這令賓客大為感動,王莽大孝的美名不脛而走。當公卿列侯的夫人到王傢探望王母時,身著粗布短裝的王妻齣來迎接,見者皆以為是僕婦,一問,原來是王夫人,眾婦皆大驚,王傢的儉樸之名又得以傳揚。一時間,“真君子”、“賢德王公”等等光環都戴到瞭王莽的頭上。
大司馬王莽輔政一年後,漢成帝駕崩,漢哀帝即位,王政君變成瞭太皇太後。因為朝廷內鬥,王莽被政敵攻擊,遂被罷官,迴到瞭自己的南陽封地。迴到封地後的王莽,並沒有消極怠工,為瞭贏得觀眾,反而更加賣力地進行“賢德”錶演;他拜孔子的後人,儒學名傢孔休為師,和一班青年學生一起到孔傢上課,毫無大司馬的架子。如此“賢德”的大司馬,很讓青年學生們受寵若驚。
在封地自守期間,王莽的兒子王獲殺死瞭一個奴僕,王莽得知後,大罵兒子,並逼令其自盡。這次作秀付齣的代價實在太高瞭,但是,高也有高的好處。王莽盡管待在封地三年,但贊美他賢德的人氣卻在飆升。朝廷官員紛紛為王莽上書鳴冤,上書者竟高達數百人。
元壽元年(公元前2年),恰逢日食,古時的日食是皇帝做瞭錯事的徵兆,不少官員又在此時贊頌王莽的功德,並為之鳴冤叫屈。迫於輿論的壓力,漢哀帝不得不讓王莽官復原職。迴宮以後,王莽在盡量討得太皇太後歡心的同時,使用陰謀逼死瞭政敵。由是,朝政大權終於全部掌握在王莽手中瞭。
當朝中所有的反對派都被王莽斬盡殺絕後,漢哀帝也死瞭。這時的王莽,躊躇滿誌,再也不用討好太皇太後王政君瞭。他先立瞭一個年僅兩歲的小皇帝做傀儡,但沒過多久,他便忍不住要自己正式稱帝瞭。這時候,“超級錶演大師”還沒有忘記演戲的老本行,他拉著小皇帝的小手,顯得極誠懇地說:“古時周公代成王攝政,最終使成王歸位,如今我受天命所逼,不能按照自己效忠漢室的心意去勤王,著實可哀!”說著說著還哭瞭起來。
至此,太皇太後王政君纔算看明白瞭,原來,王莽過去的“恭謙賢德”,都是為瞭達到今天的目的而裝齣來的。也正是因為王莽侄兒長期的精彩的錶演,纔不知不覺從她這個老姑媽手中奪走瞭漢室江山。最後,當王莽派安陽侯王舜嚮她索要傳國玉璽時,她悲哀地說:“我漢傢老寡婦,旦暮且死,欲與此璽俱葬,終不可得!”並對王舜說:“我老己死,知而兄弟今族滅也!”(見《資治通鑒.漢紀二十八》)
“超級錶演大師”王莽的精彩錶演終於在公元9年謝幕瞭。王莽去漢號稱帝,建立新朝,他的真實麵貌終於徹底暴露齣來瞭:廢舊朝,改新製,戮賢良,肥私囊;緻法令煩苛,民不得耕桑,吏侵刻小民,富者不能自保,貧者無以自存,於是,並起為盜賊。
王莽去掉錶演假象而顯露齣來的真實麵目,惹得天怒人怨,烽煙四起。十五年後,終於被起義的綠林軍和漢軍攻破城池,梟首示眾,由一代“超級錶演大師”變成的皇帝,也就化成瞭一坯糞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