鬍鍵 上海社會科學院軟實力研究中心研究員 戰後以來尤其是進入21世紀以後 無論是國傢還是城市的發展越來越需要戰略規劃。這些戰略規劃包括發展戰略、戰略空間、戰略布局等 【理論研究】鬍鍵｜城市智庫如何為全麵提升城市軟實力貢獻智慧？ - 趣味新聞網

鬍鍵 上海社會科學院軟實力研究中心研究員

戰後以來尤其是進入21世紀以後，無論是國傢還是城市的發展越來越需要戰略規劃。這些戰略規劃包括發展戰略、戰略空間、戰略布局等，而這一切都需要相關的專業人士，也就是當前所說的智庫學者。這些智庫學者大多都集中在高校智庫和專門的研究性智庫之中，他們或教學科研兼顧；或專門從事研究；或以學者的身份參與社會調查活動，以便在實踐中更好地瞭解社會發展的前沿思想；或直接參與相關政府部門的決策谘詢活動，為政府部門提供智力支持。這一切都錶明，城市智庫已經深深地嵌入到城市社會經濟發展之中，並通過思想深深地影響著城市的發展進程和發展方嚮。那麼，城市智庫究竟為城市發展發揮哪些必不少的功能呢？

城市智庫是城市發展戰略思想的直接生産者

思想是城市社會經濟發展的引領，也是城市發展的路綫圖。城市發展的思想決定瞭一個城市的發展定位和發展方嚮。城市的差異性發展當然首先是取決於不同城市的曆史文化傳統，但當今的城市發展更多的是通過城市規劃作為引領的，城市規劃首先是城市曆史文化的概念性或城市品格或城市的價值抽象。例如，上海被定位為國際性大都市，那是因為上海是中國近代史上開埠最早且又具有天然區位優勢的城市，經過近兩百年的發展，上海在世界城市發展史上具有重要影響。加之，上海在承繼曆史傳統中又吸納瞭世界各地文化，從而形成瞭以傳統江南文化為底色、以外來文化為錶現的海派文化。因而，上海被概括為具有開放、包容、睿智的品格，而這種概括離不開對上海城市長期深入研究的城市智庫。不僅上海市如此，所有的城市發展都離不開思想的抽象和價值的概括。

與一般的純粹做基礎理論研究的學者不同，智庫學者的最大特點是，不僅有厚實的思想底蘊，而且也有紮實的基礎理論研究的積纍；同時又都是資深的學者，因而人生閱曆非常豐富。因此，智庫中的學者們最有可能以自己的生活閱曆和基礎理論，為城市發展提供最有智慧和最能反映城市未來發展的重要思想。城市的發展最忌諱同質化發展，在城市化的初期階段，城市在腹地擴容、資源競爭等問題上往往都以城市規模和高樓大廈為模闆，從而導緻大中小城市都走嚮同質化的發展。然而，隨著思想與文化在城市品質提升中越來越被重視，城市也恰恰因為有瞭思想和獨自的曆史文化而具有不同的風格和特質。“擇一城終老”，反映的正是不同的人們選擇自己喜歡的城市居住，而選擇的理由也正是由思想和曆史文化塑造的城市品格。城市智庫以自己獨特的方式進行城市思想的生産與創新。

城市智庫是城市發展智慧的直接提供者

城市發展與市民的生活息息相關，城市的每一個細微的設計都關係到市民的日常生活。因此，城市設計必須要有人文關懷，也就必然需要相應的智慧。這些智慧來自哪裏？它們來自於城市管理者和來自於市民，更來自於城市智庫。

首先城市的安全設計來自於智庫的研究。從後城市的起源來看，城市是為瞭戰爭的需要而建立起來的，是為瞭安全而建立起來的城垣。這個離不開當時的謀士亦即智庫。公元前455年的晉陽之戰，趙氏傢族麵臨著智瑤聯閤魏氏傢族、韓氏傢族的進攻，趙氏究竟到哪裏去尋找安全的問題，謀士張孟談說，到晉陽去，因為昔時的董安於如今的尹鐸就在那裏備足瞭糧食，在城市建設上就做瞭充分的戰爭準備。故“無以晉陽為遠，無以尹鐸為少，必居之”。結果，趙氏最終以少勝多，反敗為勝。當今，城市設計和城市規劃既要強調設計的安全，也要體現城市市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因而這就更加離不開城市智庫的深謀遠慮和未雨綢繆。

其次，城市發展進程中不可避免地會齣現舊城區、舊廠房、舊小區的問題，長期來城市更新的理念是以舊換新，拆舊建新。然而，這樣就留不住城市文化，因而也就難以體現城市的精神特質。事實上，舊城區、舊廠房、舊小區恰恰就是城市發展的縮影，是城市曆史文化的承載，更是一代人、幾代人甚至幾十代人的圓夢之處。保留這些舊的設施，也就是保留瞭這個城市的曆史文化。在經曆瞭大規模動拆遷和拆舊建新的城市化進程以後，一些智庫學者開始注意到城市“銹帶”的文化意義，更挖掘齣城市“銹帶”的經濟價值，從而提齣瞭變“銹帶”為“秀帶”的理念，從根本上改變瞭過去城市更新的理念，實現瞭保留曆史文化與促進城市更新辯證統一的全新理念。

再次，城市空間的有效利用需要智庫的智慧。城市空間的利用既要彰顯現代都市生活的時尚，又要充滿特色曆史文化的氣息。這就需要對城市的空間以戲劇性的方式重構傳統文化和重組城市空間，在這種時尚與傳統的有機結閤之下，打造城市全新的人文IP和富有獨特標識感的“城市櫥窗”。上海社會科學院軟實力研究中心作為一個文化味特彆濃厚的智庫，從最初研究國傢戰略文化轉型為既關注國傢軟實力又重視城市軟實力的研究，近年來不僅為上海市委提供瞭關於城市軟實力指標體係的研究報告，作為評價城市軟實力發展狀況的重要標尺；而且，在如何打造文化IP和提升城區軟實力等方麵，也為上海有關部門、有關區和街道、社區提供瞭諸多的政策建議，尤其是倡導根據不同街道社區的曆史資源來構造文化空間，從而形成各具特色的街區文化空間。這樣的文化空間和文化樣態將是城市軟實力的重要錶現。一個智庫哪怕以自己的智慧為城市建設解決一類問題，城市軟實力也將會得到實質性的提高，而諸如此類的專業性城市智庫越多，城市發展中所獲得對的智慧也就越多，從而從整體上為全麵提升城市軟實力貢獻自己的智慧。

城市智庫是城市對外營銷和提高城市全球

敘事能力的重要平台

城市品牌是城市的軟實力。不過，城市品牌是多類型的，既包括有形的商業品牌，也包括無形的價值品牌，以及在城市發展曆史進程中凝練齣來的並能代錶該城市特徵的觀念、文化符號所形成的城市戰略品牌。商業品牌一旦形成就會對該品牌的母城市産生重要營銷作用。例如，上海曆史上最有名的“永久”“鳳凰”以及一係列的“上海牌”，對國內幾代消費者中産生重要的影響，為“上海製造”贏得瞭經典口碑。鑒於此，“上海牌”“上海製造”也就成為上海這種城市的戰略品牌。在曆經改革開放四十多年以後，上海需要打造新的商業品牌，尤其是提升“上海牌”的能級，使“上海牌”以新的內容來構塑上海的戰略品牌。北京也有眾多的商業品牌，也影響瞭全國各地幾代消費者。近年來，北京的城市智庫提齣瞭“北京創造”的概念，而且已經形成瞭一些有關“北京創造”的重要品牌。可見，商業品牌是城市軟實力的重要載體。然而，我們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中國各個城市的商業品牌在世界消費者中地位並不高。原因是多方麵的，但除瞭品牌本身的信譽含量外，還在於過去相當長時期內，智庫從來沒有介入商業品牌的營銷活動之中。相比之下，歐美國傢的商業品牌既有商業品牌的相互植入式營銷，也有智庫對商業品牌的價值理念的營銷，在價值商業品牌背身的信譽含量高，所以商業品牌很容易獲得世界消費者的接納。

值得注意的是，傳統的有形的商業品牌逐漸退齣城市品牌的陣營，代之而起的是無形的商業品牌，如符號品牌、觀念品牌、價值品牌等文化意義上的品牌。文化意義上的品更加不易被人接受，也不太理解。文化意義上的品牌也是基於有形的商業品牌，所不同的是，這些無形的文化意義上的品牌是對有形的商業品牌的概念化、符號化、價值化的概括和抽象。它們更具有恒久性。例如，倫敦有“創意之都”之稱，是因為倫敦的創意産業非常發達，無處不體現齣創意的品牌；紐約有“演藝之都”之稱，是因為紐約的演藝産業非常發達；巴黎有“時尚之都”之稱，是因為巴黎悟齣不充滿著時尚的生活情調；東京有“動漫之都”之稱，也是因為東京的動漫産業居於世界前茅，等等。文化意義上的戰略品牌離不開有形的商業品牌，離不開相關的産業支撐，更離不開城市的曆史積澱。上海的城市精神被概括為“海納百川，開明睿智，追求卓越，大氣謙和”，這正是從上海的眾多的商業品牌中凝練齣來的價值品牌。

無論是商業品牌還是符號品牌、文化品牌、價值品牌，都需要戰略營銷，都需要從一個城市走嚮世界，也就是都需要進行城市營銷。“城市營銷”概念最早來源於“國傢營銷”理念。菲利普・科特勒在《國傢營銷》一書中認為，國傢營銷就是通過國傢商業品牌和戰略品牌塑造國傢形象，以影響外界對本國形成的積極認知。國傢品牌首先錶現為國際社會對國傢産生的信任和認可，國傢品牌一旦形成則對國傢形象具有持久性的影響。國傢品牌營銷取決於國傢品牌消費，品牌消費一般受消費者主觀偏好的影響較小，但國傢品牌卻受國際認知主體的意識形態、價值觀取嚮的影響非常大，甚至在一些國際主體看來是國傢品牌，另一些認知主體則有可能對此大加貶責，也就是說褒貶不一。這也給國傢營銷帶來瞭較大的睏難。與國傢營銷一樣，城市營銷也是通過城市品牌來塑造城市形象，從而獲得更多的發展資源和發展空間。城市營銷的內容就是對外傳播一個城市的文化、城市故事、城市敘事。因此，城市營銷無疑就是提升城市軟實力的重要手段之一。

當然，通過城市營銷來全麵提升城市軟實力，既要打造城市營銷的重要平台，尤其是融媒體平台，把城市的文化符號、價值符號，以及城市故事嚮世界傳播；也要充分利用軟實力的傳播效應，製造能夠産生積極營銷效果的“象徵事件”。然而，更深層次、更有持久意義的城市營銷是城市智庫對城市文化、思想、價值的“營銷”。首先，智庫本身就是全球思想交流的平台，一個城市的智庫在於世界各國、各重要城市的智庫進行思想交流，就會把該城市的文化、思想、價值以智庫産品的形式傳播到世界各國，從而使一個城市的本土性知識走嚮瞭世界成為世界性的知識。其次，城市智庫的思想生産資源來自於該城市，包括城市的實踐、城市的故事等，在此基礎上所産生的智庫思想，一旦在國際上傳播，就必然演繹為城市營銷的內容，也必然成為城市全球敘事的具體實踐。再次，在城市舉辦的主場國際會議、國際賽事、國際展覽中，智庫也會藉助於這些活動而對城市新的實踐進行新的凝練，並提齣新的理念在國際社會進行傳播，從而提升城市的國際敘事能力。例如，上海作為國際大都市，對國際規則、國際議程，乃至創新全球治理機製等方麵發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一些國際組織、國際價值早就已經成為上海國際敘事的重要成果，例如以上海命名的上海閤作組織，及其以上海命名的價值理念“上海精神”。而2010年上海世博會倡導的“世界城市日”，被國際社會廣泛接受，這充分體現瞭成功的上海全球敘事。這正是上海智庫在其中所發揮的重要作用。當然，上海的全球敘事能力與上海的國際地位還不相匹配，上海的全球敘事能力還有重要的提升空間。鑒於此，需要打造承載“上海知識”“上海標準”“上海故事”的上海品牌，尤其是要充分利用上海文化的多樣性，打造“最上海”的城市品牌，從而使上海的全球敘事有堅實牢固的物質基礎，也讓世界更多的人們對全新的“上海牌”産生親近感和認同感。同樣，如果中國各個城市都能夠打造成最具本土化的城市品牌來承載城市故事、城市文化，又通過城市智庫的全球營銷轉化為世界故事，那麼所有以不同的城市故事構成的最重要的“中國故事”，就會在智庫的對外傳播中演繹成為“世界故事”。

俗話說：“酒香也怕巷子深。”在信息時代，關注度取代瞭信息而成為稀缺性。上城市營銷既要提高對最具各自城市特色的文化元素、價值元素等的世界關注度，也要使中國不同的城市成為世界信息生産的重要基地，使信息生産成為“中國製造”的全新內容。這樣，中國城市的營銷既不缺信息，也不缺世界關注度。另外，中國各個城市在改革開放和現代化建設中都取得瞭輝煌的成就，由此而構成的中國“城市知識”在今天特彆需要進行戰略營銷。因此，要充分發揮城市智庫的思想傳播和城市營銷功能，使城市發展和城市有效治理的“中國知識”，轉化為世界城市發展和成功治理的“世界知識”。這樣就必將使中國城市軟實力乃至中國國傢軟實力得到整體性的提升。

本文刊發於《中國社會科學報》2022年2月17日，這裏略有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