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2/2022, 8:12:57 AM
在中國民間有句古話,道“戲子無義”,舊社會對於戲子有著極大的誤會甚至鄙夷,認為這些人為瞭圖生計有失氣節,且應該是薄情人,抹瞭脂粉,入瞭戲,誰也不知這戲外是否如同戲裏一樣真切。
因而多數名伶享受名譽的同時流言蜚語也相繼而至,他們光鮮亮麗的背後總是有著不可與人說的辛酸過往和無可奈何的嘆息。
而有那麼一位紅極一時的名伶,曾因年齡懸殊的婚姻掛上“流氓婆”的罵名,卻勇於掙脫上海灘的青幫老大的五指山中,奔赴摯愛,最終也算過上愜意的日子,
她是本篇的“角兒”――露蘭春
。
弄堂甩水袖,上海名花旦
1912年6月,露蘭春入寶來坤班
,在天津升平茶園首次登台演齣,此時,她憑藉唱做繁重的老生戲初綻鋒芒,年僅十四歲。同年10月,前往上海"天仙閤記茶園"與著名坤伶同台獻藝,當即享譽上海。
此前,她也許從未想過自己能有今時今日。她身世坎坷,齣生山東,從小喪父,母親改嫁,幼年到處流浪,一路顛沛流離。好在命運垂憐,露蘭春後來為張師收養,張師夫婦愛聽戲,她也跟著去,久而久之,對唱戲的興趣日益濃厚,聰明伶俐如她,竟是自學自樂能唱上幾段。
一次傢宴中,賓客來訪,她唱戲為來賓助興,嗓子一開,“識貨”的自能聽齣這是能靠戲吃飯的聲音。席中恰巧坐著後來對她影響極大的
上海青幫三大亨之一――黃金榮
,張師是黃金榮的學生,照著輩分,露蘭春喊他一聲公公。他見露蘭春模樣清秀,這麼一亮嗓子,聽來是個苗子,決定為其請師學戲。
黃金榮成瞭露蘭春踏上戲台的伯樂,也是她後來大紅大紫的有力後台,不得不說一句緣分往往是不速之客,防不勝防,至於這緣是對是錯,因人而異。
果然不負其所望,本身有慧根的露蘭春經過幾年的係統學習,紮實瞭底子,
首次亮相天津後一炮而紅,輾轉上海、武漢等地演齣,紅齣一片天。
在1919年,露蘭春在黃金榮的力捧下成為上海共舞台的台柱,加上她本身唱念做打樣樣在行,老生青衣都扮得起,一時間,
露蘭春成瞭傢喻戶曉的名字
。
在婢婢裊裊的年紀身負盛名,人人追捧,又有一位財大勢大的票友當後台,這是一位名伶全力盛開的時期,也是露蘭春最為無憂無慮的時刻,她需要做的不過是在戲台上“一麯終來一麯上”,踏踏實實唱著戲。可這戲台上的角色她摸得清,如何唱念做打她也知曉,卻看不透台下看戲人又是何居心。
籠中金絲雀,樂事彆傢院
戲台上,露蘭春婀娜身段款款而來,水袖清揚間顯現齣顧盼生姿的俏麗俊顔,眸中鞦波流轉,恍若天仙,台下鬧哄哄一片叫好,黃金榮在台下坐著,也許他不曾想過,女大十八變,曾經的小姑娘竟然齣落成的風姿綽約的大姑娘。
露蘭春的花容月貌在當時可謂迷倒萬韆,而黃金榮不是薄情寡欲的世外仙,隻是多活幾年的凡夫俗子,見著美人,難免不瞭起瞭色心。
當時,
露蘭春不過二十多歲,而黃金榮已是年過半百
,老態龍鍾。可他是青幫老大,是霸道慣瞭的人,但凡起瞭意沒有得不到的理,他宴請張師吃飯,以升官為餌,讓他將露蘭春許配給自己,名利是常人無法拒絕的,兩人一拍即閤。
黃金榮
憑當時的黃金榮的勢力之大,露蘭春即使反抗,也不過是以卵擊石――毫無作用,可她無法接受兩人三十歲的年齡差,為瞭讓黃金榮知難而退,她提齣兩條苛刻的要求,第一,她嫁入黃傢後,要掌握全部財權,原本這屬於黃金榮之妻林桂生所管。
且露蘭春知道他視財如命,斷定他應不敢輕言放棄;第二,自己是清白女兒身,要舉行一場婚禮,坐龍鳳花轎,風風光光齣嫁。言下之意是,
她想做的是正房,而唯一的方法是離婚。
“愛是永恒的主題,有時候能讓人瘋狂”。齣乎露蘭春的意料,黃金榮竟然選擇拋棄相濡以沫的原配林桂生,一心一意要娶她過門。
在外,街頭巷尾的人們談論起露蘭春時,不再說哪裏的角兒又或者哪裏的台柱,而是稱她“流氓婆”,曾經的芳名韆裏一時間成瞭臭名遠揚。
露蘭春成瞭金籠子中的金絲雀,縱使豢養在榮華富貴中,縱使外頭春光明媚,群鶯爭鳴,多看幾眼油膩中年大叔黃金榮,她也是難展歡顔,鬱鬱寡歡, 成瞭吟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彆傢院。”的杜麗娘。
長此以往,她常常喜怒無常,時常發泄無以言錶的怨氣,對於嬌妻的種種舉動,黃金榮隻當這是小脾氣,寵著就是瞭。
得遇知心人,相隨共餘生
黃金榮老牛吃嫩草,本身是色心迷眼,卻忘記瞭“強扭的瓜不甜”以及“色字頭上一把刀,石榴裙下亂葬崗。”的道理。
露蘭春初為人妻時不能拋頭露麵,所以歇息瞭好一陣沒有上台,過上打牌,喝茶,應酬的清閑生活,百無聊賴的闊太太生活並不是她心中所想,也想找個遠離黃金榮的藉口,因此她求他放自己齣去唱戲,黃大爺心一軟應瞭,這麼一放,怎麼也料不到相當於反手給自己頭上扣瞭片青青草原。
如同齣籠的鳥兒一樣一展歌喉的露蘭春,心思早已不在黃大爺身上,沉寂許久的芳心很快投嚮富商之子
薛恒
身上,這男子與她年齡相當,加上風流倜儻又懂唱戲,與黃金榮一對比,於她而言實在是良人般的存在,很快兩人墜入愛河。
但露蘭春知道暗無天日的戀情無法長久,她要永遠地掙脫禁錮自己的金絲籠,堂堂正正地另嫁他人,不久,民間傳齣瞭一個笑話:
叱吒風雲的舊上海青幫老大栽在瞭一個女人手上。
1923年6月,露蘭春趁黃金榮不在傢,一把火燒瞭後院,將他的財物和黑賬本悉數打包帶走,並憑藉黑賬本逼迫黃金榮跟她離婚,而後,摺籠後的露蘭春和薛恒兩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心如死灰的黃金榮萬分感慨:“我這一生,就走錯瞭這步棋。起傢在女人身上,敗傢也在女人身上。”
曾經紅遍黃浦江兩岸的名伶卸下脂粉霓裳,走下戲台,搖身一變成瞭賢妻良母,與薛恒養育瞭七個子女,這於她而言,大概是圓滿的後半生。
隻可惜,紅顔薄命,相夫教子不過幾年,因戒除鴉片不當,
露蘭春於1936年7月便與世長辭,這位紅極一時的名伶離世時僅38歲。
縱觀這位戲子的一生,命運的麯摺如同她戲台上演繹的悲歡離閤,跌宕起伏,從流離失所到繁榮富貴,她在這短暫卻不一般的人生中越發看得透徹,在戲中見過太多的起伏沉淪,最終隻想做名尋常女子,遇到一位能夠托付真心一同白頭的人,過個安定的日子。
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這場關於露蘭春的戲謝幕瞭
,下一幕又是哪位角兒粉墨登場,也就不得而知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