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1/2022, 1:12:40 AM
清操絕於時人,於廣中彌不可得。這是章太炎評價軍閥陳炯明的一句話。
在動蕩的民國時期,陳炯明有著多重矛盾身份,他是孫中山的左膀右臂,是辛亥革命的元勛之一;他又是背叛者,曾公開反對孫中山任大總統,消極北伐;他是鐵血的軍閥,卻以開明著稱於世。
最終的陳炯明在貧睏潦倒中去世,隻能用母親的棺木下葬,傢鄉齣資2100萬為其修繕墓園。而大浪淘沙,真正的曆史總會浮齣水麵。
陳炯明的墓園以亭式建築為主,其中包含有廣場、陳列室、管理室、雕塑台等組成,占地約7754平米。墓碑高約3米,上麵的碑銘由章太炎親筆提名。12年4月,惠州市齣資2100萬元,對陳炯明的墓園進行修復。
到如今,蒼鬆依在,柏樹蔥鬱,偶爾有飛鳥掠過,一代軍閥的傳奇一生已歸於平靜。隻有陳炯明的雕塑,靜靜地俯視著整個墓園。
隻是,走近墓園處的石碑,上麵的生平簡介上寥寥數字,記錄著他背叛孫中山,被東徵軍擊敗的一生之過。
陳炯明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1978年,陳炯明齣生在廣東省惠州府海豐縣白町村。他本名叫陳捷,字贊之,又字競存。
從小飽讀詩書,曾於光緒二十四年考中秀纔,光緒三十二年就讀於廣東法政學堂,兩年後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在民國眾多軍閥當中,陳炯明算是很有文氣,能文能武之人。
畢業後的陳炯明擔任廣州諮議局議員,在這段時間裏,先後提齣瞭《革除衙署積弊案》《廢除就地正法案》《籌築惠湖鐵路案》等一係列法案,對廣州的民生經濟都起到瞭促進作用。從這可以看齣,陳炯明是不摺不扣的實乾派。
同時,他於1909年自創《海豐自治報》,自任主筆,刊發文章,在社會引起瞭一定的影響。在文章中陳炯明鼓吹自治纔是救國良方。
這一想法,伴隨瞭他的一生,即使後來潦倒,都未曾改變,這也是後來,他與孫中山決裂的根本原因。
雖然陳炯明是在封建教育下長大,又考取功名,但為人並不迂腐,很能審時度勢,他一早就看齣當時的清政府已是日薄西山,時日無多。在擔任議員期間,也對腐敗的清政府徹底灰心。
他在廣州結識瞭同盟會的會員硃執信,並於1909年,加入同盟會,參加瞭辛亥革命。在後來的黃花崗起義中,陳炯明擔任敢死隊第四隊長,作戰勇猛,曾謀劃轟炸廣州水師提督未果,但其勇氣可嘉,受到瞭戰友們的擁戴。
武昌起義爆發後,陳炯明被同盟會會員們推舉為總司令,在香港聚集,圍攻惠州。最終取得勝利,光復惠州。這之後,陳炯明所帶領的民兵隊伍,就是同盟會在廣州所擁有的唯一一支正規軍隊。
1913年,陳炯明任廣東提督,參加二次革命和護法運動。可以說,陳炯明一直都是孫中山的左膀右臂,作為辛亥革命的元勛人物,他當之無愧。
造成孫陳二人決裂的原因是什麼呢?
孫中山是很欣賞陳炯明的。他曾以“狼、大、快”三字評價陳炯明,1920年,陳炯明受孫中山之令迴到廣州。孫中山任臨時大總統後就重用陳炯明,任命他為廣東省長兼粵軍總司令。
陳炯明是孫中山親密無間的戰友,他所帶領的粵軍是孫中山在廣東最為信賴的武裝力量。這樣惺惺相惜的兩人最終卻為何刀槍相見?
1922年6月16日,著名的六一六政變,標誌著二人的關係徹底不可修復。
淩晨兩點,孫中山接到緊急通知,由陳炯明率領的粵軍即將攻打粵秀樓。妻子宋慶齡掩護孫中山登上黃埔永豐艦撤離,果然在登艦不到半小時的時間裏,炮火轟鳴,粵軍嚮粵秀樓發起總攻,期間還不斷有士兵呼喊著“殺死孫文!”
自六一六政變之後,孫中山離開廣州到達上海,正式宣布與叛軍開戰,陳炯明後被擊敗,逃往香港。後吳稚暉、汪精衛努力讓兩人關係恢復如初,孫中山也鬆口說隻要陳炯明願意寫悔過書,就既往不咎。
此話傳到陳炯明耳中,他斷然拒絕,認為自己沒有錯。孫中山與陳炯明此後一生再無相見。
其實,早在一六一政變之前,二人的關係破裂已初見倪端。最初被外界知曉的分歧,就是1921年4月孫中山國會選舉大總統時,遭到瞭陳炯明的公開反對。
一般情況而言,對於一個政客,自己的盟友選舉,正是要鼎力相助的時候,為何陳炯明反其道而行之呢?這就要從陳炯明和孫中山的政見分歧說起。
其一、陳炯明與孫中山的統一方略不同。
二人因護法運動相識。當時加入同盟會的陳炯明在一眾激進派裏,顯得格外與眾不同。他所推崇的是類似於美國的聯省自治。主張各省先高度自治,從而將聯省自治推及全國,從而兵不血刃,就能達到全國統一。
這一點在他1921年2月所寫的《建設方略》中也有提及。而孫中山是中央集權主義的信奉者,他認為革命是必須的,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建立大一統的中央政府。
其二、陳炯明與孫中山的治國方略不同。
孫中山有一則很齣名的保姆說。他認為一直生活在封建統治下的中國民眾都是未開化的幼兒,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保姆來帶領。這個保姆就是革命黨。所有的黨員都需要對這個“保姆”絕對服從。
而“保姆”要有絕對的權威性,纔能帶領著無知的“幼兒”成長。
陳炯明早年就曾明確反對孫中山的想法,他認為絕對的服從關係就如封建社會的君臣關係。主張還政於民。隻有自治,纔能真正實行民主政治。任何官僚機構都不能越俎代庖,代治不是真正的民主。
其三、陳炯明與孫中山對外態度不同。
1920年,蘇聯派人訪華,期間為拉攏陳炯明,錶示願意全力支持他統一中國,並為粵軍提供軍械武器,隻是作為交換,需要中方放棄外濛。此番言論,遭到瞭陳炯明的強烈反對。
而孫中山一方則一直和蘇聯保持著密切聯係。孫中山的舉動也讓陳炯明十分反感。
陳炯明的一係列不配閤舉動,也讓當時的大總統孫中山心懷不滿。
其實在陳炯明的心中,反對孫中山任大總統,是因為孫中山違反瞭總統選舉法的規定。他的反對,與當年和孫中山一起的護法運動並無區彆,都是為瞭維護法律的尊嚴。
在陳炯明的心中,孫中山護法又毀法,纔是真正的背叛者。
在攻占瞭廣西後,陳炯明主張在廣東實行自治,孫中山主張趁此機會,全力北伐,二人矛盾再次激化。
到1922年4月,陳炯明消極備戰,並拒絕與孫中山商討北伐之事。憤怒的孫中山免去瞭陳炯明廣東省省長,粵軍總司令、內務部總長三職。這也是後來一六一政變的導火索。
實際上,陳炯明在一六一政變中並沒有想殺孫中山。他還是顧及瞭往日情麵,隻想逼孫中山離開廣州而已。
事發當晚,也是陳炯明派人通知瞭孫中山緊急離開的。如今,再次研讀那段曆史,有許多人對一六一的主謀是否真的是陳炯明也提齣瞭疑問。
晚景淒涼,卻不改初心
經過瞭一六一政變,陳炯明被孫中山視為大敵之一。身份也由元勛轉為軍閥。1923年1月,滇、桂、粵三軍討伐陳炯明。
直到1925年,國民軍兩次擊敗陳炯明。他退居香港,徹底退齣瞭大陸的政治舞台。
在香港的陳炯明生活清貧,依然關注著大陸的政局,九一八事變讓他痛心疾首。據說,日本政府曾為拉攏他,送瞭8萬元支票給他。但陳炯明義正嚴辭地將支票退還給瞭日方,並要求他們將東三省還給中國。
1933年,陳炯明在香港病逝,年僅55歲。在他死後,沒有多餘的錢來置辦棺木,隻能拿母親的棺木下葬。
曾經赫赫威名的一代軍閥,死時光景竟是如此頹然,讓人不勝唏噓。還好,兩年後,1935年,陳炯明歸葬於惠州西湖畔的紫薇山。後又得當地政府齣資重新修建,也算是落葉歸根瞭。
當初孫中山惱怒陳炯明的不忠,而實際上,陳炯明的一生隻忠於中國,而非個人。是非成敗轉頭空,到如今,青山依舊在,是非功過,留給後人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