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5/2022, 8:06:24 AM
(作傢馮驥纔)
提到作傢馮驥纔,人們熟悉的除瞭短小精悍的《俗世奇人》中的小小說,還有《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三寸金蓮》《珍珠鳥》等膾炙人口的名篇。
近日,馮驥纔選編的新書《各有各的活法》發行。
這本書集納瞭其創作史上包括小說、散文、隨筆在內的作品32篇,一本書可以閱覽馮驥纔半生創作的經典作品。
用文字,摺射世界的真實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若我們隻用眼去看,一般隻能看見一些雞毛蒜皮、蠅營狗苟、循環往復、平淡如水;若用點心思,比方說通過萬花筒一般的文字,就像馮驥纔那樣,把那些扭麯的再扭一遍,往往能看見一些動人心魄的風景、觸動人心的真實、激發熱血的俠義、直擊靈魂的厚重……
絕壁上不知名的野鬆
絕壁之鬆是黃山的靈魂。
――《黃山絕壁鬆》
秀甲天下的黃山最齣名的有這麼幾樣――奇鬆、怪石、雲海、溫泉。奇鬆居於四絕之首,必然有它值得說道的地方。黃山鬆樹無數,有名有姓的不少,迎客鬆名氣最大,常有遊客專門去拍照的。
此外,望客鬆、黑虎鬆、連理鬆、美人鬆也名氣不小、頗受歡迎。然而,這麼些明星奇鬆,卻都入不瞭馮驥纔的法眼。不是因為馮驥纔眼高於頂、標新立異,不過是他一貫的觀察視角的延續而已。
他不說這些名鬆,而是講那些生在極頂和絕壁上不知名的野鬆。那些生長在石縫裏的鬆樹,為瞭從石頭裏尋覓生機,它們的根日日夜夜與石頭搏鬥著,最終不可思議地,把石頭撐裂,穿入堅如鋼鐵的石體。
他看到一條長長的石縫裏生著一株幼小的鬆樹,高不及一米,卻旺盛而又有活力。他想到曾有一顆鬆籽飛落到這裏,在這冰冷的石縫間,什麼養料也沒有,它卻奇跡般生根發芽,生長起來。生命本來的力量,也在這坎坷的命運中被磨礪齣來。
有人到黃山,看到的是如花的風景;馮驥纔看到瞭黃山絕壁中的鬆樹,是黃山的靈魂,是生命本來的麵目。就像他曾經說的:“大風可以吹起一張白紙,卻無法吹走一隻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在於不順從。”
散落人間的真實
人最不好說的,其實是自己。――《抬頭老婆低頭漢》
一個一輩子沒抬起過頭來的男人,和一個一輩子沒低過頭的女人,他們能有怎樣深刻的感情?
老悶兒活瞭幾十年,從來都是低著頭:齣門低著頭、在傢也低著頭,乾活低著頭、走路也低著頭,唯一一次有據可查的抬頭,是傢裏進瞭一直蝙蝠。
平時抬慣瞭頭的於姐,這次也抓瞭瞎。一貫唯唯諾諾的老悶兒罕見地展現瞭一迴男子氣概,拿著掃帚杆一頓亂杵,解決瞭這個不速之客。這是老悶兒平生的高光時刻,他呐喊瞭幾句男子漢的宣言,第二天繼續低著頭。
於姐可不一樣,除瞭蝙蝠那次的慌亂,於姐從沒低過頭。她在傢裏一言九鼎,在單位也雷厲風行,甭管跟誰打交道,從不放棄主動權。老悶兒還當會計時,於姐把所有事情都經管得井井有條。後來,老悶兒下崗瞭,於姐又幫老悶兒再就業。一番摺騰後,他們的“歡喜鍋”小飯館成瞭。老悶兒仍是“三棍子打不齣一個屁來”,於姐辭瞭單位的工作,仍是風風火火。隻是多瞭個廚師曹胖子,和一些有關於姐的流言。
後來,開始冷的時候,老悶兒死瞭。小飯館外麵要支個篷子,老悶兒跟著貨車去看材料。貨車和大巴迎頭撞上,一起再到瞭立交橋下。
老悶兒死後,於姐砸爛瞭店裏的鍋碗瓢盆。她又迴到原來的單位,她像變瞭一個人,垂下頭來,手領著兒子默默而行。
是於姐的強勢壓低瞭老悶兒的頭,還是老悶兒的懦弱撐起瞭於姐的下巴?我們無從得知,於姐自己可能也說不清楚。
混著江湖味的俠義
錢再多也經不住花,可咱們的交情使不完!――《小楊月樓義結李金鏊》
小楊月樓和他的戲班子被大雨睏在天津衛幾個月,為瞭應付吃喝拉撒,幾大箱子行頭道具進瞭當鋪。
雨停瞭,小楊月樓犯瞭難,他有急事要奔上海,當鋪裏的東西卻不能不要。他找到瞭“大鍋夥”李金鏊。這位李二爺是齣瞭名的講義氣、好麵子,常乾兩肋插刀的事兒。
第二天,李金鏊就憑著自己的三分臉麵把箱子贖瞭齣來。李金鏊的弟兄們聽說瞭此等義舉,紛紛到當鋪替李金鏊把賬還上瞭。接著,李金鏊大擺宴席宴請捧場掙麵子的弟兄們。三個月後,小楊月樓寄來銀票。李金鏊收到後分文不取,全交給當初的弟兄們去分瞭。
至此,天津衛的事算是瞭瞭,情義卻結下瞭。
轉年的鼕天奇冷無比,李金鏊到上海辦事,瞧見黃浦江上結冰,打天津去的縴夫找不著活計,飢寒交迫。李金鏊找到瞭小楊月樓。小楊月樓聯係一眾名角兒,組織瞭一場義演,票全都交給縴夫們去賣,賣齣來的錢分文不取,化解瞭這場危機。
兩年的工夫,這二位各自幫瞭對方一次大忙。哪一件事兒,都是因錢而起;哪一件事兒,辦到最後都跟錢沒瞭關係。
就像李金鏊說的:“您我這段交情,有來有往,打誰手裏過過錢?誰又看見過錢?摺騰來摺騰去,不都是那些情義嗎?”
關於負重前行者的歌
隻要脊梁不斷,便會把任何超負荷的重量扛住。――《沉默的脊梁》
要說馮驥纔近二十年來乾得最主要的事,不是寫作,也不是畫畫,是保護文化遺産。因此,他也有機會接觸到瞭形形色色的民間文化守望者。用馮驥纔的話說,他們是民族文化的脊梁。
他們遠離繁華鬧市,形影相吊,傾盡個人之所有,守護一份實實在在的燦爛的遺産。
他們是如文化的清教徒,以捨我其誰的精神,把整個民族的文化使命放在自己背上。
他們不求聞達,含辛茹苦,堅韌不拔,默默勞作。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張揚一種為思想而活著的活法。
他們是文化的脊梁,這脊梁就像他們所承載的文化一樣――
有時會被壓彎,但從來不會被壓斷。
《各有各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