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12/2022, 10:22:12 PM
陳子昂寫下《登幽州台歌》一年後,杜審言在吉州遇到瞭一場飛來橫禍。吉州,是贛江之濱一座古樸而靜謐的小城,水光山色洋溢著詩情畫意。
詩人杜審言卻在這裏遭遇瞭他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杜審言是唐高宗鹹亨元年(670 年)的進士。他纔華齣眾而命運不濟,隻做過縣尉、縣丞之類的小官。武則天聖曆元年(698 年),原本在洛陽作縣丞的杜審言,因為彆人的過失受到牽連,被貶到吉州作瞭“司戶參軍”。
這一年,杜審言已 53 歲。吉州是偏遠小城,“司戶參軍”是小小的官職,然而不知為什麼,他得罪瞭頂頭上司――司戶郭若訥。於是,郭若訥嚮吉州司馬周季童誣告,要治杜審言的重罪。
二人商議此事時,周季童對杜審言的“罪狀”將信將疑,問郭若訥:“你說杜審言謀反,有什麼根據呢?”
“他自恃是本朝首屈一指的詩人,目中無人,當然也不會把吾皇萬歲放在眼裏。”郭若訥信口開河。
“那,他為什麼要謀反呢?”
“他自以為詩纔天下第一,卻隻做瞭個小小芝麻官,非常不滿意嘛,所以就心懷不軌……”
“你有證據嗎?”
“當然有證據。那一年,蘇綰作為書記隨軍齣徵,杜審言寫瞭一首送行的詩,其中有‘紅粉樓中應計日,燕支山下莫經年’之句。這分明是動搖軍心,要搞垮吾皇萬歲稱雄天下的韆鞦大業!謀反之意,昭然若揭呀!”
“那麼,我們怎樣處置他呢?”
“殺瞭他!”
“殺瞭他?這太重瞭吧!”
“他犯瞭謀反之罪,就是要嚴懲不貸。咱們懲治瞭杜審言這樣的反賊,女皇陛下一定會很高興,會嘉奬咱們的。反過來,如果姑息他,陛下是會降罪於咱們的呀!”
周季童完全被郭若訥說服瞭。
杜審言與妻子兒女,過著雖然清貧卻快樂洋洋的生活。對於即將降臨的災難,他全然不知。
吉州城裏一個普通的院落,是杜審言的傢。每天晚飯後,他總要和子女們遊戲一會,一傢人自娛自樂,其樂融融。
這天晚飯後,杜審言照例與子女們相聚在庭院裏。他笑著說:“我最近正在構想一首小詩,還沒有完全想好。這詩與眾不同,它是可以配閤跳舞的。”
二子杜並不信:“父親在耍笑瞭!”
長子杜閑說:“就讓父親跳給我們看看吧。”三子杜專和閨女們都拍手歡迎。
夫人盧氏一手牽著幼子杜登,一手提著一盞燈籠,掛在屋簷下,照亮瞭院子,說:“我也要看一看,開開眼。”
杜審言的原配夫人已故,續娶的盧夫人是大傢閨秀,知書達理、溫文爾雅。
杜審言興緻盎然,走到院子中央,朗聲說:“我現在雖然身居小城,可將來沒準什麼時候就會被吾皇萬歲召進宮裏,吾皇會命我當場作詩,我怕一時緊張,作不齣詩來,惹惱瞭吾皇萬歲,所以預先準備瞭幾句,以備不時之需。” 杜審言把他想齣的詩句誦讀瞭一遍:
北鬥掛城邊,南山倚殿前。雲標金闕迥,樹杪玉堂懸。
杜閑沒聽懂後兩句,問:“父親,‘雲標金闕迥,樹杪玉堂懸’是什麼意思呢?”
杜審言答:“雲標就是雲端,玉堂是宮殿,‘雲標金闕迥,樹杪玉堂懸’是說巍峨的宮闕高聳入雲,又像懸停在樹梢一樣。好瞭,我要跳舞瞭!”
接著,杜審言一邊詠詩,一邊悠然舞動。
“北鬥掛城邊”,他鏇轉起舞,右手上揚,伸齣微微彎麯的食指,仿佛提著一串星星。
“南山倚殿前”,他扭動身體,抬起肘部,做瞭一個倚靠的動作。
“雲標金闕迥”,他雙手左右揮動,模仿白雲飄浮的姿態。
“樹杪玉堂懸”,他一隻手做瞭個托起的動作,畢恭畢敬,就像托著一尊稀世珍寶。
全傢人都高興地笑瞭起來。13 歲的杜並跑上前去,拉著父親的手,一起跳起舞來。
災難,是在一瞬間降臨的。就在杜審言一傢歡聲笑語的時候,突然傳來猛烈的敲門聲。不待杜傢人開門,大門已經被撞破,一群官兵湧入。
官兵闖進來,不由分說,將杜審言五花大綁,推推搡搡地抓走瞭。杜閑、杜並看到父親被抓,想要阻攔,但他們小小年紀,如何能擋得住官兵的長矛大刀呢。
杜傢人哭天搶地,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