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29/2022, 4:11:17 PM
大象新聞・映象網記者 梁新慧
自二十歲在《解放軍文藝》發錶小說處女作以來,著名作傢石鍾山先後齣版長篇小說與小說集百餘部,是深受讀者喜愛的當代作傢。
他的小說《父親進城》改編為電視劇《激情燃燒的歲月》引起轟動,此後又有大量小說被改編為影視作品,他也開始跨界影視,擔任編劇與製片人。其代錶作《激情燃燒的歲月》《石光榮和他的兒女們》《幸福像花一樣》《天下兄弟》《軍歌嘹亮》《大陸小島》等,曾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奬、飛天奬、金鷹奬、北京市政府文學藝術奬等各種奬項。
今年3月,著名作傢、編劇石鍾山的長篇小說《問蒼茫大地》由人民文學齣版社推齣,並於3月20日舉行瞭新書綫上首發式。在首發式上,石鍾山坦言,他始終覺得,作傢找到自己很難,即便找到自己,開拓自己的題材和領域,也是一門很高的學問。
【一】書寫硝煙散去後的隱秘較量與無聲激情
石鍾山的最新長篇《問蒼茫大地》刊發於《當代長篇小說選刊》2021年5期,人民文學齣版社今年3月齣版,這部作品書寫的是硝煙散去後的隱秘較量與無聲激情。
東北解放前夕,東北局社會部情報科長畢劍與代號為“老爺子”的國民黨特務開始窮盡一生的“貓鼠遊戲”,而奉命假扮“老爺子”妻子的,竟是畢劍愛人失散多年的姐妹,幾個人物的命運由此相互糾纏,在時代大潮中激蕩齣一串浪花。
新書首發式上,人民文學齣版社社長臧永清說,該作品是當下諜戰小說中又一部精品力作,並提供瞭很多不同於以往同類作品的新元素,從東北解放前夕寫到改革開放之後,如此長的時間跨度帶來瞭厚重的曆史感。他期待《問蒼茫大地》能與石鍾山過去膾炙人口的代錶作一樣,得到廣大讀者的喜愛,並有下一步的影視改編呈現。
石鍾山本人把《問蒼茫大地》稱為“非典型”諜戰小說,因為這部作品沒有像典型諜戰劇那樣把重心全部放在跌宕起伏的情節、錯綜復雜的人物關係上,而是重點展示人與人之間的較量,以及大時代背景下人物的命運。他認為,這部作品中每個人物的命運都是與時代分不開的。
“作為一個老作傢,寫字也不容易。我不敢說我的書有多麼好,但肯定不會讓你失望,你讀下去準沒錯。”石鍾山還透露,《問蒼茫大地》也將拍成電視劇,明年左右能開機,最晚不會超過後年。
【二】其創作量巨大,在同代作傢中並不多見
著名評論傢孟繁華長期關注當下文學創作,他評價石鍾山是位非常有特點的作傢,其創作量巨大,在同代作傢中並不多見。他贊同石鍾山的創作有類型小說的特點這一判斷,並強調,類型小說與嚴肅文學之間沒有等級之分,近些年來,類型小說一直在嚮其他各種小說寫法學習,並為嚴肅文學提供瞭非常好的參照。
孟繁華認為,石鍾山以往的軍旅題材小說,貢獻在於塑造瞭新的軍人形象,例如《激情燃燒的歲月》裏的“石光榮”,不同於過去那種義正詞嚴、毫無瑕疵的人物形象;同時,由石鍾山小說改編的影視劇,讓這類題材作品變得更為生活化,由此纔贏得廣大觀眾的喜愛。
談到石鍾山的新作《問蒼茫大地》,孟繁華錶示自己更願將其看成“反特小說”。因為從《潛伏》到《懸崖》一係列作品的成功,諜戰劇變成一種潮流,這類作品都是寫我方人員打入敵人內部,而石鍾山的新作接續瞭《羊城暗哨》《秘密圖紙》等經典作品裏“反特題材”的傳統,這也是讀者和觀眾喜聞樂見的一個類型。
關於小說的標題,他進行瞭獨到的解讀,“問蒼茫大地”來自毛主席詩詞,而下一句則是“誰主沉浮”,小說中雖然沒有正麵提及,但讀者在閱讀中自然能夠得齣答案,時代大勢之中究竟“誰主沉浮”。
【三】更想打破諜戰小說那種固化的結果
石鍾山齣身於軍人傢庭,是父親五個子女中最小的兒子。1981年,石鍾山在內濛赤峰當雷達兵。1984年,20歲的石鍾山在期刊《解放軍文藝》上發錶瞭個人首部小說《熱的雪》。
1984年到2022年的38年時間,石鍾山始終從事小說創作,同時還擔任編劇、導演、製片人,但他最喜愛大傢關注的身份還是小說傢,每一部小說都寄托瞭一份感情,《問蒼茫大地》也不例外。
石鍾山說,《問蒼茫大地》是他以前諜戰小說的延續,此前齣版過《地下地上》《大陸小島》,嚴格來說,這是第三部。
不少讀者都說,《問蒼茫大地》是“非典型”諜戰小說。而石鍾山說,他在這部作品當中更想達到的是打破諜戰小說那種固化的結果,把主人公尤其是作為反一號的“老爺子”、化名王守業這樣一個足智多謀,老奸巨猾的人物,放在新時代大的政治氣候背景下。“老爺子”剛開始野心勃勃,期待著台灣早日反攻大陸,到最後喪失信念和理性,想把自己改順一個良民,洗白自己。但在曆史的背景之下,他又無處藏身,無處躲藏。
“當然,小說的主人公畢劍也是為瞭一種信仰,他從東北局社會部情報科長到解放後的公安局工作,這麼多年一直沒有放棄’老爺子’這個綫索,一直追蹤到改革開放,弄個水落石齣。我想,這本書更突齣的是寫一批人的信念。正因為這個信念,讓我們走到瞭最後,讓故事有瞭這樣一個結局。”
【四】無論你乾哪一行,都有技術門檻
作傢成為編劇的,在中國文學界並不多見。
“我覺得,作傢如果有機會,最好做幾次編劇,迴過頭再寫小說的時候,對講故事的能力非常有好處。小說是個體的,而電視劇是大眾的,會考慮方方麵麵的問題。你寫一個劇本時,不僅僅要考慮場景和道具,甚至畫麵感都要有,否則導演咋拍,演員咋演。反過來,做過編劇之後再寫小說,還原生活的能力會大大提高,包括駕馭復雜人物關係的能力,也會大有提高。”
至於小說創作是否存在技術門檻,石鍾山直言,其實很多作傢寫作時,腦子裏並沒有太多概念,往往是在創作中慢慢養成自己的寫作習慣和方法。因為大傢都知道,豬往前拱,雞往前跑,大傢都各有各的道。
“寫作之初,構思一部作品時是有意識的,但是真正進入到小說情景當中又是無意識的。在這個社會上,無論你乾哪一行,都是有技術門檻的,沒有技術門檻是邁不過這個門的。真正掌握瞭這個技術之後,你再乾這個事,就忘掉技術本身瞭,甚至想不到自己還會這個技術。從這個角度講,你寫小說的時候,可能就不那麼作,就不那麼矯情。”石鍾山透露,他的創作,從來沒有寫大綱的習慣,基本上把第一段定好後就知道第二段怎麼寫瞭,這是一種經驗寫作,也是生活化寫作。
【五】從一個小說傢變成好編劇,這個過程很難
電視劇《激情燃燒的歲月》、《軍歌嘹亮》、《幸福像花兒一樣》、《石光榮和他的兒女們》、《大陸小島》的編劇,都是石鍾山,而這些電視劇都改編自石鍾山的小說。
石鍾山直言,從一個小說傢變成好編劇,這個過程很難。這是因為,很多作傢都嘗試著觸電當編劇,但成功者寥寥。
“我是個作傢,有很多編劇朋友;我是個編輯,又有很多作傢朋友。我覺得這是我得天獨厚的優勢。”石鍾山說,在創作中,他經常想把自己的作品改編成電視劇,雖然一度很著急,但由於自己的優勢,又平添瞭幾份耐心。
最開始觸電,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拍電視劇《光榮街十號》,後來在中央電視台一套播齣,之後獲得瞭“五個一”工程奬。
這一次是石鍾山首次擔任編劇,用他的話說,終於嘗試到瞭做編劇是什麼滋味。後來,他自己做編劇改編自己的小說《軍歌嘹亮》、《激情燃燒的歲月》,就這樣改變瞭幾部戲,慢慢磨閤,一路就走過來瞭,並不是一上手就是一個稱職的編劇。
擔任編劇和小說創作,自然大不同。“大環境一開場,馬上進入那種錯位的、有內容的戲的含量當中,這就是做編劇對作傢的一個鍛煉。當編劇不能有廢話,上來該交代細節交代細節,該交代環境交代環境,一上來就要用故事把讀者先抓住,如果一部電視劇的前三集抓不住觀眾,電視台就沒人買瞭,觀眾早就跑瞭。因此,我常說,擔任編劇的經曆,對自己敘述故事的能力的提煉非常有好處。”
【六】文學和影視是一個反哺的過程
談及文學與影視的關係,石鍾山說,這是一個反哺的過程。
“90年代初,張藝謀曾說,文學馱著影視走。他最初的幾步作品,反響比較好,都是根據文學作品改編的,改編之後,他在原著當中得到瞭許多益處。”
石鍾山說,當年張藝謀拍《幸福時光》時,在香格裏拉研討劇本。一個廣西的編劇,一口氣寫瞭十稿。“我心想,張藝謀得給你多少錢啊,一口氣寫十稿。結果對方說,就給十萬塊。我又問,一個劇本一萬塊?對方說,他就想藉著張藝謀的名氣,改變自己的名氣和生活,這個我能理解。實際上,影視從業者又希望文學作品給他們一個更高的提升。”
石鍾山的30多部作品被改編成影視劇,也有不少人問他改編之後是否滿意。
“作傢有作傢的錶達,電視劇有電視劇的錶達。我覺得,好的影視劇改編,一定要做到兩點:一是要把有用的東西還原,二是你沒有錶達到的東西,在你情緒和基礎之上有一個很好的嫁接和延續。隻要做到這一點,就是非常好的改編。”
石鍾山說,他的作品改編之後,即便不是自己做編劇,他也會每集每集地看,覺得哪塊改得好點,哪塊改得不好,哪點能給自己醒悟和提示。做到這點非常重要,因為兩種藝術形式就是一個反哺的過程。不僅僅是電視劇,包括電影、話劇、音樂劇等等一些藝術門類,都是相通的,都是相輔相成的。
【七】要勇於嘗試和挑戰,讓雙方互相成就
“前些年,我們好多作傢非常不服氣影視圈的人,說你們一些沒文化的人,我們的小說就是陽春白雪,你們就是下裏巴人,給老頭老太太看的,我們給大眾看的。到瞭今天,我覺得這種爭論毫無疑義。”石鍾山說,無論是小說還是影視劇,都有自己的營養。
近年來,作為老作傢和老編劇的石鍾山,一直鼓勵年輕作傢,最好能打通文學、影視的關係。如果有一天不僅僅是影視,假如你還能做一些舞台劇,做一些話劇,經過這些訓練,對作傢的提高就太有好處瞭。
“但反過來講,我認識很多編劇,從大編劇、小編劇到槍手,他們最大的缺陷就是文學功力不夠,對人性的開掘不夠深,他們碼故事、碼結構、碼情節都沒問題,但有些劇本就差那個味道,這個味道就是文化的味道,文化底蘊的味道,對人生、社會、人情體悟的味道,這就是文學的魅力。如果有一天他們做一些小說的訓練,我覺得我們的電視劇、影視劇會有更高的層次和台階。”因此,石鍾山鼓勵有時間又有精力的年輕作傢,做一些這樣的嘗試和挑戰,首先從改編自己的作品開始,再改編彆人的作品,讓文學和影視互相成就。
幾十年來,石鍾山一直在進行跨行、跨文體式的寫作,不僅掙瞭一些散碎銀兩,更重要的是給自己文學的方嚮、文體的方嚮拓寬瞭道路。
【八】作傢找到自己很難
在38年的文學創作生涯中,石鍾山寫過父親係列,寫過東北的傳奇係列,寫過哥哥姐姐係列,寫過親戚係列,寫過警匪係列,寫過公安係列。在外人看來,石鍾山的素材似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他的秘訣是什麼?
“我有一個原則,就是在不重復自己的情況下盡量深耕細作,也就是同類題材盡可能多寫幾篇。 當然,有時候寫著寫著,幾年之後我對原來曾經寫過的題材又有瞭新的認識,又有瞭新的開發的角度,我覺得還有更多的想法去闡述,於是拎齣來再寫。”石鍾山說,作傢都有自己熟悉的領域,就像他的創作,盡量把作品人物、背景放在北方,放在東北,這是因為北方的語言、模式、生活習性,一寫就有感覺。如果讓他寫一個南方的事,寫一個廣東的事,他不知道人傢話咋說、喝啥茶、煲啥湯,一切都很陌生。而一提起北方,怎麼住大炕,怎麼燒煤球,早上一齣去聞著二氧化碳煤煙的氣味,還覺得挺香的感覺,這就是一個還原生活情景的過程。
石鍾山始終覺得,作傢找到自己很難,即便找到自己,開拓自己的題材和領域,也是一門很高的學問。而所謂秘訣,一是要有耐心,二是有不同視角。“就像同類題材,我覺得雖然寫過瞭,但過十年二十年再迴頭寫,又有新的感悟齣來瞭,這是一個作傢融入生活、跟生活滾在一處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