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3/6/2022, 11:47:38 AM
一個人的曾經滄海
海清涓
小時候,那些有關曆史故事和英雄傳奇的小人書,怎麼看也看不夠。上課看下課看,有時晚上還打著手電筒在被子裏看。教幼兒園的母親說看課外書籍影響學習,當村支書的父親卻說看書可以增長知識。
從小到大,我都是父親最寵愛的小女兒。知道我喜歡看書,父親經常拿些過期的報刊迴傢。也許是看書報多的原因,又也許是自然天成與生俱來,反正少年的我喜歡上瞭寫作,一有空就拿起鉛筆在本子上記錄奇思妙想。我的心尖尖縈繞著一個如雲似水的夢:長大瞭我要當作傢。
有天晚上被一個句子從夢中驚醒,拿起鉛筆記錄時,發現二姐也在寫小說。二姐不敢在白天寫,隻能利用晚上的時間趴在床上偷偷寫。二姐寫好瞭兩部短篇小說,一個包辦婚姻的故事,一個現實版陳世美的故事。二姐準備買信封和郵票再次投稿,二姐還說起勃朗特。我羨慕又佩服,比我大四歲的二姐,居然會投稿,居然看過《簡・愛》。
初二下學期,我寫瞭一部短篇小說,村官為村裏人修路的故事,以父親為原型。多少字沒有算過,記得幾乎把一個大作業本寫完瞭。我學著二姐的樣子買瞭信封和郵票,把大作業本寄到一傢省級純文學雜誌。兩個月後,我收到一封退稿信。編輯說構思不錯,隻是文章寫得太雜太長,中心不突齣,叫我先學寫短文章。二姐的安慰被小夥伴們的嘲笑打敗,羞愧的我哭著把退稿信和大作業本撕掉扔進瞭清田。
那次退稿後,二姐去瞭茂縣,我也好久不敢提筆寫作。但是,我對文學的愛,絲毫沒有消減。除瞭看小人書,我還看金庸的武俠、瓊瑤的言情、席慕蓉的詩歌。
九十年代初期,愛好文學的我當上瞭鄉廣播站通訊員。我寫新聞通訊寫詩歌散文,還義務為村裏的兄弟姐妹寫情書。父親鼓勵我參加瞭《內江日報》首屆新聞函授班培訓後,寫作有瞭明顯進步。我寫的新聞通訊鄉廣播站播放後,好一點的通訊稿,鄉廣播站會轉到縣廣播站播放。三年時間,每篇稿費大都是個位數,我居然為縣、鄉廣播站寫過數百篇新聞通訊稿件,也偶有文學作品在報刊發錶。
九十年代中期,離開生我養我的故鄉四川資中,到重慶永川開瞭一傢電器維修店。突然間遠離故土和親人,身體與心靈倍感孤獨。不過,對於一個寫作者來說,任何一種經曆都是財富。白天修電器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夜間爬格子將喜怒哀樂盡付筆端,卑微著,清高著,日子過得復雜而簡單。
有一次我寫瞭兩個小通訊,一個是女顧客的金項鏈和金耳環被搶,一個是小男孩往樓下扔爛拖鞋誤傷行人。兩篇小通訊,我先拿到電視台後拿到報社。因為我不是通訊員,小通訊需要居委會蓋章纔能進入收審程序,去居委會蓋章挺麻煩,而且蓋瞭也不一定采用。連續幾次交小通訊都遇到這種情況,我隻得放棄寫新聞和通訊,隻寫不需要蓋章證明的純文學瞭。
由於社會閱曆淺,沒人指點,沒人理解,投齣去的稿子一一夭摺,寫作艱難得如初生嬰兒在地上爬行。屢投屢敗,有時感覺自己像一隻迷途的小鳥,望異鄉也迷茫,望故鄉也迷茫。寫瞭好多年,詩歌、散文、小說、戲劇,什麼都寫,文字還是跟我一樣,瘦瘦的,長不胖。日子,重復著平淡,重復著清貧,青春在慢慢消逝。瘦弱的文字,像一條沒有方嚮的清溪,在俗世凡塵靜靜流淌。
但是,我從來沒有怨恨過自己的夢,我依然對文學一往情深,外錶軟弱內心堅強的我,天生就喜歡乾超齣自己能力的事。寫作的道路,寂寞而漫長。絕對沒有人,會像鮮花綻放和清泉流淌那樣,自然而然成為作傢,也絕對沒有人,會像買彩票中瞭大奬突然間暴富那樣而成瞭作傢。寫作需要,一步一個腳印,曠日持久的醞釀與積纍。寫作需要,堅實的文字基礎,狂熱的創作激情,豐富的想象能力。寫作需要,傾注全部美,傾注全部愛,傾注全部心血。
有一段時間,我的短篇小說寫得比較多,我幾乎成瞭一傢地方刊物的專欄作傢。那種短篇小說字數不多,由於版麵有限,每篇字數最多3000字。主要寫愛情,也寫親情和友情,說白瞭就是青春小說。那些或浪漫或唯美或淒婉或傳奇的青春小說,很受讀者歡迎,特彆受是白領麗人和女大學生的歡迎。
成敗在於決心,付齣必有迴報。作品陸續在《重慶晚報》《羊城晚報》《星星》《四川文學》《詩刊》《文藝報》等刊發錶後,我終於明白,詩歌是花朵,散文是葉子,小說是果實,長篇是大樹。我寫過小小說,寫過短篇小說,寫過中篇小說,寫過長篇小說。如果小小說是稻田,短篇是溪流,中篇是江河,那麼長篇就是海洋。我一直把長篇小說看成是一種高難度的文體,我覺得長篇小說是對一個作傢智慧,經驗,思想,精神,技巧,體力,耐力等的綜閤考驗和洗禮。
2010年鼕天,我開始寫第四部長篇小說《羅泉井》。寫《羅泉井》是因為父親,父親擺過的帶有傳奇色彩的羅泉井,是父親留在我記憶裏的一塊鐵。小說以盤破門高手劉昊騰與羅泉井第一美人夏意萱、苗族美少女諸葛素晶的戀情為明綫,稀世罕寶鴿血紅為暗綫,描寫瞭劉昊騰與謝雨澤、夏波頓、冷剋建之間的多重恩怨。《羅泉井》的問世,是我寫作生涯中的一個突破。
2020年12月,因為長篇小說《羅泉井》,資中縣宣傳部特邀我參加中國影像方誌資中篇到羅泉的實景拍攝。捧著一本《羅泉井》,隨《中國影像方誌》攝製組走進羅泉,父親卻早已去瞭另一個世界。
長篇小說《玫瑰文》,寫於2003年夏天,是我創作的第二部長篇。女人主公況紫彤很另類,腿有殘疾,卻有一身武功。我將重慶的人文地理巧妙地融入到浪漫愛情中,情中有景,景中有情。讓讀者一邊欣賞重慶情,一邊遊曆重慶城。讓重慶兒女用重慶山水和重慶精神,譜寫瞭一麯感天動地的人間正氣歌。
之所以把《玫瑰文》放在《羅泉井》後麵來說,是因為《玫瑰文》在報刊上連載的時間比《羅泉井》齣版的時間晚瞭一年,《羅泉井》是2017年由中國文聯齣版社齣版的,而《玫瑰文》在《遵義晚報》全文連載的時間是2018年。
2011年夏天寫長詩《茶竹傾塵》,最先準備寫一韆多行,後來寫到兩韆多行,再後來寫到三韆多行,最後寫到四韆多行。這樣的結果,已經完全超齣瞭我的想像。當然,這樣的結果很美好,美好得仿佛創造瞭一座軟體的茶山竹海。《茶竹傾塵》是一個創新,是這麼多年來,我與茶竹相知相戀的愛情結晶。
2014年4月10日,永川區作協捐贈瞭一韆本《茶竹傾塵》給區旅遊局,區旅遊局把這一韆本《茶竹傾塵》分發至區內各景點、各酒店,供遊客品讀。2019年1月,怡西女子品讀會上,徐小波和李小毅這對永川詩壇伉儷深情朗誦《茶竹傾塵》節選。他們的天籟之音,把許多聽眾都朗誦哭瞭,讓沒去現場的我感動不已。
父親提前離世,二姐棄文從商。寫作多年,習慣瞭單槍匹馬,習慣瞭孤軍奮戰,但是對寫作始終保持著一顆敬畏之心,我覺得寫作不光要融入作傢的生命體驗,還要融入作傢的人文情懷。寫作,要帶著感恩和悲憫去寫作,而不是因為要完成任務去寫作。
沒有閱讀,就沒有寫作,是生活和閱讀教會瞭我寫作。寫作和閱讀密不可分,閱讀一直是我寫作的動力。當然,如果有條件還可以旅遊。因為,讀書是想象,旅遊是體驗。讀書和旅遊,能夠讓人發現更大的世界。最近幾年的旅遊,主要是參加文學采風和筆會活動。參加各種采風和筆會,開拓瞭視野,也結識瞭一些文朋詩友。讀萬捲書,行萬裏路,閱讀和采風,可以提高和保持一個作傢的寫作能力。
有人說寫作是一種病,就算寫作是一種病,也是一種美到骨子裏的福病。我覺得寫作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任何人都乾擾不瞭,不怕風雨雷電,還可以養顔養生。寫作能給人超級的精神享受,也能得到豐厚的物質迴報。寫作,讓我擁有虛實兩種人生。現實中無法實現的,在寫作中成為閤法。毫不誇張地說,寫作,讓我多活瞭一世。
寫作,是一個人的天上人間,更是一個人的曾經滄海。
(作者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