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2/24/2022, 2:08:02 AM
文/減水書生
圖/來源網絡
你好,我是減水書生,與您一同品味曆史、感悟思辨。
石勒,以羯鬍為國士、待漢人如羔羊,但冉閔屠鬍而羯趙不存。
苻堅,以鬍漢為一體、以胸懷容天下,卻淝水戰敗而身死國滅。
鬍人欺負漢人,羯趙不存。
鬍漢平等待之,後秦國滅。
既然欺負不行、既然平等不行,那拓跋魏就全盤漢化、以漢為師。
主導北魏漢化改革的馮太後
但北魏六鎮起義,再又顛覆瞭拓跋鮮卑的天下攻略。
公元528年,河陰之變宣告北魏漢化徹底破産。
洛陽精英,無論是漢化的鮮卑貴族還是朝堂的中原士族,全部殞命於爾硃榮的馬刀之下。
1.河陰之變的主角:纍世為將、少年雄主的爾硃榮
張良五世相韓,袁紹四世三公。
爾硃榮,則是五世封土拜將、世守大魏北疆。
第一代爾硃羽健,拜散騎常侍,獲封秀容川三百裏土地。
第二代爾硃鬱德,襲封秀容川、為領民酋長。
第三代爾硃代勤,拜肆州刺史,賜爵梁郡公。
第四代爾硃新興,為領民酋長,襲封梁郡公。
爾硃榮是第五代,依例襲封秀容川、襲爵梁郡公。
秀容,今山西忻州
據稱,爾硃榮和爾主傢族是鮮卑化的契鬍人,與後趙皇帝石勒同源。
種落的細節不重要,生活的方式纔關鍵。
封秀容川三百裏、為領民酋長,由此可知:
秀容川民眾的生活方式是草原式、部落製的,
爾硃榮背後是一個集生活、生産與軍事於一體的強力組織。
其父爾硃新興之時,秀容川的盛況:
畜牧尤蕃息,牛羊駝馬,色彆為群,彌漫川榖,不可勝數。
北魏四處徵伐之時,爾硃傢族資助戰馬、軍糧,而且“高祖嘉之”。
這是一個強力組織,而且財富雄厚,與北魏朝堂、與拓跋皇室關係密切。
爾硃傢族要成事,也許就差兩個條件:
一個是雄主;一個是亂世。
爾硃榮偏偏就是一個亂世中的雄主,
幼而神機明決。及長,好射獵,每設圍誓眾,便為軍陳之法,號令嚴肅,眾莫敢犯。
從第一代爾硃羽健開始,爾硃傢族一直都是雄纔輩齣。
第五代爾硃榮更是一個不世齣的雄主型人物。
那麼,此時就差亂世這個條件瞭。
2.河陰之變的背景:六鎮起義的亂世。
公元523年,幾十萬飢腸轆轆的職業軍人掀開瞭北魏亂世。
先是懷荒和沃野兩鎮,鎮民殺鎮將,匈奴單於後代破六韓拔陵掀起瞭六鎮鎮民大起義。
再是六鎮起義被階段性的平復之後,柔然入侵並州,河北、關中相繼揭竿而起。
這就為爾硃榮與爾硃傢族的崛起提供瞭機遇。
正光中,四方兵起,(爾硃榮)遂散畜牧,招閤義勇,給其衣馬。
雄主爾硃榮,當機立斷,要在亂世中有一番作為。
爾硃傢族,幾世財富積纍提供瞭博弈亂世的資本。
六鎮流民和並州大小鬍族,為爾硃榮的壯大提供瞭可能。
而秀容川的部落形態,使得爾硃榮僅需振臂一呼,便可割據一方。
做秀容的領民酋長、做北魏的梁郡公,是給彆人打工;而招兵買馬、亂世稱雄,則是在創業。
有些人猶豫著要辭職創業,卻一直猶豫到退休,也沒能成行。
原因就是光有想法是不能成為行動,要成為行動得有行動的條件。
而這個行動的條件就是時勢,所以時勢造英雄、時勢造創業。
亂世,提供瞭行動參照:彆人揭竿而起、白手起傢,這就是參照。
所以,彆人可以,我也可以。
進退,提供瞭結果掌控:秀容的財富、部族的形態,這便是資本。
所以,即便結果最壞,我也能全身而退。
於是,爾硃榮的創業之路,不僅果決而且凶猛。
3.河陰之變的促成:爾硃榮成為另一個董卓
平南秀容叛亂,升直閣將軍、冠軍將軍。
平瓜肆叛亂,封安平縣開國侯。
平敕勒人叛亂,封北道都督。
擒北魏肆州刺史尉慶賓,朝廷不敢加罪,反而封鎮北將軍。
東討河北鮮於修禮、杜洛周叛亂,加車騎將軍、右光祿大夫、進位儀同三司。
既打起義的鬍人武裝,又打北魏的郡守刺史,爾硃榮目的就是要壯大實力、割據一方。
至河北起義、山東大亂,爾硃榮輕鬆摘到瞭亂世裏低垂的果實,成為名副其實的並州軍閥。
並州從來都是形勝之地,坐擁此地,爾硃榮不僅進退自如,而且遊刃有餘。
忠於北魏,則東討河北,建平亂之功;背叛北魏,則西入洛陽,入住北魏朝堂。
機會源於北魏皇室內亂。
公元428年,皇帝元詡不滿其母鬍太後專政,於是密詔爾硃榮進京。
這是一個董卓入京的翻版。
鬍太後得悉密詔後,便先下手為強而且虎毒食子,殺掉自己的親生兒子肅宗元詡。
但是,鬍太後不是漢朝的呂後,也不是同朝的馮太後,徒有權力野心,而無權力手腕。
殺肅宗元詡後,謊稱肅宗之女元姑娘為皇子,擁立為帝。
見群臣安定,便立即廢黜,告訴大傢皇帝是女兒身,然後立臨洮王元寶暉之子元釗為皇帝。
北魏朝堂和洛陽精英,被鬍太後如此玩弄,也就無心再為皇室效命瞭。
爾硃榮不就是要來換個皇帝嗎,那就來吧。
換瞭皇帝,北魏還是北魏、洛陽還是洛陽,朝堂還是朝堂,爾硃榮之流還是武夫北人。
事情也許會這麼簡單,但爾硃榮卻不簡單,因為他有野心。
所以,事態的發展,也就真得不簡單瞭。
4.河陰之變的過程:比董卓還董卓的殘忍操作。
朝堂無人阻止爾硃榮的大軍。
鬍太後的寵侍都是銀樣�J槍頭,他們擋不住並州鬍騎。
公元528年農曆四月十一日,爾硃榮擁立長樂王元子攸為北魏皇帝,於是得到皇室和朝堂的支持。
四月十二日,爾硃榮兵臨洛陽,鬍太後為求保命而削發齣傢,朝堂百官河橋迎駕。
四月十三日,先鋒騎兵將鬍太後及幼主元釗從洛陽押至河陰。
鬍太後哭訴辯解,爾硃榮隻有冷血硬心而無憐香惜玉。
於是,拂袖而起,披甲武士立即將鬍太後和幼主元釗扔進黃河。
同時,爾硃榮謊稱將於此日祭天,於是召集文武百官集會河陰。
爾硃榮在河陰集會,大聲斥責整個北魏朝堂:
天下喪亂,都是你們的錯!
肅宗被殺,都是你們的錯!
貪虐如此,就是你們的本性!
不匡社稷,就是你們的所為!
你們這些朝廷官員、皇室宗親,已經無可救藥。
於是,爾硃榮下令鐵騎圍殺。
可憐整個北魏朝堂精英,兩韆餘人(《資治通鑒》載一韆三百之說),一個不留、全被殺掉。
這就是恐怖又殘忍的河陰之變。
5.河陰之變的結果:贏得瞭權力卻輸掉瞭天下
爾硃榮的終極目標,當然是要做皇帝。
但是,洛陽與河陰之際,改朝換代的時機並不成熟。
公(爾硃榮)士馬不齣萬人,今長驅嚮洛,前無橫陳,既無戰勝之威,群情素不厭服。
河陰之變前的爾硃榮,還隻是一個新崛起的地方軍閥,與漢末入京的董卓一樣,甚至還不如。
而此時的北魏,掌控洛陽的,是漢化的鮮卑貴族和中原士族;整個北魏山河還有大量的地方刺史和拓跋宗室,而且都領著兵。
此外,關中與河北的起義軍還在愈演愈烈。
這個時候,爾硃榮要是登基稱帝,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袁術。
所以,爾硃榮洛陽之行,其首要目標就是要完成一種升級。
由地方軍閥升級為朝堂權臣,從董卓升級為曹操,挾天子以令天下。
洛陽的北魏朝臣,敢放爾硃榮進來,就不擔心他成為董卓,更不擔心他成為曹操。
因為,這些人根本瞧不起一個地方軍閥、不在意一個秀容川的鬍人酋長。
但是,他們沒想到爾硃榮的操作竟會如此凶猛。
戰場殺伐,講求消滅敵人的有生量。
爾硃榮硬是把戰場殺伐的套路照搬到瞭政治鬥爭的權力場。
《權力的遊戲》裏,瑟曦製造瞭貝勒聖堂的野火大爆炸,消滅瞭全部敵人以及可能的對手,從此坐穩瞭鐵王座。
爾硃榮的操作,與瑟曦一樣,就是既簡單又粗暴的消滅,他們都贏得瞭權力。
但是,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把敵人全部殺掉,這個套路適用於戰場,卻不適用於權力場。
什麼是政治?政治就是把敵人的人搞得少少的,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
爾硃榮和瑟曦的操作,存在著巨大的問題。
敵人是被消滅瞭,但也得罪瞭所有人,消滅瞭眼前的敵人,卻製造瞭天下的敵人。
河陰之變,爾硃榮得罪瞭兩股最重要的勢力。
一個是拓跋皇室,雖然腐敗、雖然混亂、雖然漢化後已經軟弱,但這個傢族餘勇尚存,他們不僅有力量而且還有爭心。
另一個是中原士族,這是一股能夠運行整個國傢行政權力的力量,同時他們掌控著北魏帝國的中原土地和財富産齣。
河陰之下,衣冠塗地,其所以得罪人神者焉。
爾硃榮把能得罪的人全都得罪瞭也就不再有人支持他瞭。
於是,爾硃榮立即遭受到瞭兩個難以承受的結果:
郢州刺史元顯、汝南王元悅、臨淮王元��、北青州刺史元世俊、南荊州刺史元誌,等等這些北魏宗室全部投降南朝。
北魏的政治經濟中心洛陽,不僅繁華不再而且充滿瞭對爾硃榮的仇恨,雖然問鼎瞭朝堂,但爾硃榮不敢坐鎮洛陽、號令天下。
爾硃榮的政治生命,造極於河陰之變、也終結於河陰之變。
之後,他隻有軍事上的輝煌,而不再有政治上的勝利,他輸掉瞭整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