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2/24/2022, 1:39:45 AM
我國古代儒傢思想長期處於主導地位,官員以及皇帝都是非常注重“天人感應”。
像宋代的士大夫大部分非常注重災異現象,他們將天災與政治緊密聯係,往往認為君王在政治上有失,那麼老天就會降臨災禍以示告誡。
擁戴“天人感應”理論的士大夫們,上可以此抨擊君王不作為;相對於有不同政見的官僚階層也容易因災情齣現黨爭,使派係爭鬥愈演愈烈,造成統治階級上層動蕩。
在民間百姓也主觀認為災禍是上天對君主的譴責,百姓因是直接受害者對君王不滿,甚至爆發起義導緻王朝危機。同時因為災情嚴重,政府救治不力,國內實力不足也會引發鄰國的軍事進攻。
那今天我們就來聊聊,宋朝官員和皇帝對待天災人禍是一個什麼態度。
官員對災害的認識與態度
重視災情,直言上書真宗鹹平四年(1001)底至五年(1002)河北路大雨不斷,河水泛濫,水溢嚴重,民田被毀。時任通進銀台司兼門下封駁事的田锡,由於職務之便,得以較早收到相關災情。
五年初他撰奏《上真宗乞賑給河北飢民》,嚮皇帝進言,他先嚮皇帝報告近日災情的嚴重情況:
文中首先說霸州、乾寜軍、莫州、滄州紛紛奏報餓死數人,希望引起皇帝重視。
然後強調皇帝雖已下詔讓轉運司根據災情相應減價賑糶,但除此之外再無進一步措施瞭,田锡認為相關部門隻做到這一步,根本就沒有稱職。
最後指齣皇帝與宰執的職責,在救災中沒有盡心,是皇帝辜負百姓。
而宰執未引導今陛重視災情,同時恩澤未真正嚮下惠及百姓,未使民間看到聖德,就是宰執辜負瞭陛下的信任。
希望皇帝可以引咎罪己,降德音於受災州府,同時做齣充分的賑貸措施,使百姓真實的知曉天子的憂恤之心,並希望皇帝采納雅言,利用常參官五日一轉的機會選拔並善用賢臣。
仁宗至和二年(1055),京東路、河北路從上一年鞦就開始瞭嚴重的旱災,一直到這年春季還是沒有很大緩解,因災情嚴重,京城也湧入大量的流民,朝廷雖然已做減免賦稅的措施,但情況並未好轉。
三月辛巳,知諫院範鎮上書:範鎮認為如今乾旱現象就是因為仁宗被小人蠱惑,正是各種政事猶豫不決造成的,同時也批評瞭宰執遇事不奏。
丁亥日,時任翰林學士的歐陽修聽聞在如此災情下,朝廷還打算勞役三十萬百姓修黃河,也上書道在如此天災民睏之時,朝廷卻“不量人力,不順天時,知其有大不可者”。
而京東路韆裏之地,皆旱情嚴重飢饉之民,被天災所纍,這時聽聞還將去服河役,生計大事還如何恢復?這將會導緻流亡、盜賊之憂患,不可能不擔心虞。
兩位官員都從災異觀上分析瞭該年的大旱,希望仁宗在政事上不要猶豫不決,在災情嚴重的情況下為民著想,不要再增加百姓負擔,以安定民心。之後仁宗又下令減賦稅、開倉濟糧,救濟流民,祭祀祈雨,災情得到一定緩和。
到瞭四月乙卯日,範鎮又上書仁宗,認為流民過多實則是因為政府的常年“重斂”。
雖然平常年份無大事大災時,但還是勞役百姓,不懂體恤,地方官為瞭政績好看,貪政於民,沒有輕其租賦,有時雖收成很好但因為這些負擔,百姓依然不能實現一直溫飽。如此這般,即便到瞭災荒之年就算薄賦,已經來不及瞭。
官府重斂則是因為軍費開支過大以及大量興修土木,因此範鎮認為政府裁減各部費用、解決冗官冗費纔是以民為本、穩定政局的根本。
以上舉齣的例子都能看齣來,官員對於災情有多麼重視,而且上書的時候直言不諱,再加上帝王對這些上書也比較上心,因此多數時候還是可以緩解災情的。
利用災異進行黨爭雖然官員都重視災情,但也有不乏利用災情進行黨爭的官員。
宋朝黨派之爭一直都非常興盛,不同黨派之間爭相罰異,而災異學說就為他們提供瞭利器,這在熙寜變法時期尤為嚴重,以王安石罷相為例。
王安石變法會動搖保守派官僚地主的根本利益,而由於神宗的支持,變法還是在一片反對聲中開始瞭,但熙寜年間,天災不斷,這就成為瞭保守派官僚攻擊變法的依據。
從宋神宗熙寜六年(1073)夏,直到七年春夏,河北、河東、陝西、淮南、兩浙、福建、京東西路等全國多路都發生瞭重大旱災,後蝗災又泛濫,飢民流離失所。
神宗因為久旱而憂愁不已,每當有輔臣進諫,都嘆息良久,誠懇痛切,保守派多次上書想要罷保甲、方田等事,神宗有所動搖,而王安石卻不以為然。
王安石說水旱是自然現象,就算是賢君如堯、湯,他們所治之下也不能幸免。而陛下自即位以來,經年多為豐稔之歲,今歲雖逢大旱,但應當更加注重多修人事,積極賑災,以此來迴應天災,但這根本不足以讓聖上如此憂慮。
由此可見王安石與神宗對待處理災害的態度就已經發生瞭分歧,安石認為處理災情遠不如變法重要。
而王這種不“敬天保民”的態度也成為瞭政敵不斷攻伐他的理由,王安石接連被保守派一方以旱災為由彈劾或攻擊。
麵對如此嚴重的旱災,變法派仍然嚮災民索要青苗錢,甚至催促其伐桑為薪以易錢貨,這種行為民間不滿者甚眾。
當時兩宮太後同樣反對變法,太皇太後對神宗道:“吾聞民間甚苦青苗、助役錢,盍罷之。”
並對王安石理政錶示懷疑:“王安石誠有纔學,然怨之者甚眾,上欲保全,不若暫齣之於外,歲餘復召可也。”
程顥麵見神宗時勸告其:“太皇太後之言,至言也。陛下不可不思。”
神宗惱怒,君臣不歡而散。
後幾日兩宮太後又痛哭流涕言說新法不便,指責:“王安石變亂天下。”
神宗也忍不住流涕,退齣兩宮後,命安石議裁損之。
久旱不雨,百姓流離,災情愈重,反對之聲愈烈,神宗對新法也日加猶疑,認為新法不便,想要盡數罷之。王安石不悅,屢次請求免相離京,神宗不許。
而變法派的呂惠卿又指使其黨羽每日假藉百姓之名投以匭函,乞留王安石,以此堅守新法。雖神宗欲留安石,但安石堅求去,神宗下手詔除王安石知江寜。
皇帝對災情的態度與行動
為瞭長治久安,兩宋皇帝對於地方上報的災情信息是非常重視的,災異之說在兩宋時期頗為尊崇,“天人感應”之說由此成為瞭災害發生後臣子嚮皇帝上書最有力的武器。
當災情上報到中央後,皇帝也會格外的重視,當麵對嚴重災情時要及時聽取臣子意見,發布具體救災措施,當措施成效不足,災民依然睏苦、災害依然形勢嚴峻或是民間輿論不利於朝廷時,皇帝就會頒布罪己迴應天譴,同時廣下德音。
重視災情,反省自身“天人感應”理論中,當皇帝的德行有虧或施政有誤時,上天就會降下災異,來警告君王。
宋神宗在談到上天對君主德行的反饋情況時指齣,看來正是因為君主德行缺失上天纔會降下災禍,災情越發嚴重說明君主的德行越有虧。
上文中所提王安石第一次罷相事件中,神宗與王安石兩人會齣現分歧,最根本的就在於對災情本身的認識與態度的不同。
王安石認為各種災害就是無關緊要之事,無論君主是否聖明都會發生,隻要按照救荒程序就可以解決,重點在官員辦事上麵,這不需要過分擔憂,更不能因為災情就罷免新法的推進。
而宋神宗在各種呈災公文、保守派災異思想的“轟炸”、各路官員人士對新法操之過急的批判、百姓在災荒中對新法的不滿以及自己對“天人感應”的相信下,就堅信自然災害就是上天對其施政闕失的譴責與告誡,對此不應該無所顧忌。
宋神宗反對王安石將自然災害視為尋常事件的看法,認為自然災害就是來自上天的警告。
在通過各種言路獲取到更多的災害信息後,內心的恐慌與憂慮也隨之增加,會更加反省自己和臣下的言行,注重救災措施的順利實行,廣降德音安撫災民,發布罪己謀求上天諒解,以此來穩固自己的統治。
發布德音、罪己詔等安撫災民詔令作為最高統治者嚮下發布的文書、文告,是傳達皇帝心聲的直接錶現。
當災害發生之後,最高統治者往往會發布多條詔令,這些詔令有些是直接的施政方針、具體的救災措施被傳送到地方政府,讓其直接實行。
也有在救災工作未有良好成效時專門公布給廣大臣民觀看,主要錶現皇帝的悔過之心、希望上天降罪於自己、生靈無辜、憐憫災民的情緒的罪己詔令。而發布這些詔令的目的則是希望在救災期間安撫民心。
罪己詔令與德音是君主反省自身,悔過更正的直觀體現。
其文字中蘊含的悔悟之情和改正闕失、清明政治的承諾以及適時輕徭薄賦、予民以德、減輕罪罰、積極賑災等措施可以適時地安撫百姓、鼓舞災難中的人心,同時博得臣民的好感,讓百姓在天災人禍中振奮精神,有利於撫慰民眾因災難而對朝廷失去信任的心理。
比如鹹平六年(1003)鼕十一月彗星顯現,真宗收到上報後擔憂不已,下詔自省道:“朕德薄,緻茲謫見,大懼災及吾民”。
彗星齣現是上天對自己作為君王的警示:自己德行闕失,害怕災禍會殃及百姓。
還比如治平二年(1065)陰雨不斷,京師多戶房屋下陷,被溺者眾。
八月,宋英宗因雨災頒布罪己詔,認為天降如此災傷皆因作為皇帝的我“不敏於德,不明於政,刑獄滯冤,賦繇煩苦。”嚮臣民發布公告,詔求直言。
同日司馬光、呂誨、呂大防、鄭獬等大臣當即相繼上書直言。希望英宗能夠聖德日新、隱恤民病、察納雅言,真正做到下詔有實言,得言有實用,而不是一紙空文,敷衍瞭事。
結語
綜上所述,不難看齣宋朝各方對災情的態度。
宋朝士大夫確實敢言,並且非常重視災情民生,雖然不乏有人利用災情進行黨爭,但不能否認他們對災情救助的貢獻。
而皇帝對待災情就更加上心,雖然自責發布罪己詔並不能讓災情緩和,但先發個“微博”譴責自己這一招,不得不說對民心還是起到瞭一定的緩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