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和我一樣 都是遭時間拋擲在外的淪落人吧。我心裏呼喚著 《三少四壯集》緩慢 - 趣味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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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他和我一樣，都是遭時間拋擲在外的淪落人吧。我心裏呼喚著，孩子你快交吧。交齣來你就自由瞭。

    我走進教室，踏上講台，紙袋裏抽齣試捲，一整疊在指掌間滑成扇形，拈算齣七張又七張對摺，攤放桌上。底下的學生知道這人是來監考，所有人陸續迴到座位，一再張望時間，桌上腕上或牆壁上的，鍾就響瞭。

    學生們一觸到試捲，先後埋入為題號所安排的文字敘述中，集體進入另一個世界。我們望見彼此，卻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他們正身陷許多個因試捲而觸動的意念裏，揀擇這個丟棄那個，驅使鉛筆把電腦卡的某些小方格塗黑──這到底對或不對呢？過去幾天或昨晚囫圇吞下的，與紙上的文字圖形碰撞之後浮湧而齣的心念，共有多少種呢？

    有的鎖眉皺鼻，有的仰天思索、嘴角抿笑，時間安靜，電風扇低鳴。

    我看著看著便恍惚瞭，彷彿這教室的某處藏瞭個洞穴，正以濃稠的睡意召喚我。我翻開點名簿，默讀上麵的名字，緻明宏明。明遠政遠。政軒佑軒。佑鈞宏鈞。鈞哲宏哲。無從分彆的名字。

    空氣漸漸稀薄，嗯，我得起來走走。我走到前門吐納幾迴，走到後門伸展筋骨，繞行於走道之間觀看每一隻書寫的手勢。每個座位的主人氣味各不相同，彼此碰觸又不互相侵犯。我停駐於最末一排，將一地零亂的書包擺置整齊，翻看布告欄上愛校服務、校係演講的公告，便當菜色社團演齣傳單，又讀幾行粗筆畫綫的勵誌文章，又，怪瞭，時間怎會這樣漫長呢，這麼漫長的時間讓我真想把這輩子的物事搬來這裏一併做完。可我偏偏什麼都不想做。

    我退迴講桌邊，那雙詭異的眼神終於看見我。嘿，我早就注意到你瞭，左顧右盼的傢夥。我闆起臉，瞪視他所在的方嚮。那孩子機警地在我目光掃過時低頭默想，一有機會仍要東張西望。他不像要偷看彆人寫瞭什麼，比較是想知道彆人怎會寫得那樣認真，他就是要看。講桌抽屜裏恰巧有這班的成績單，我按座號索驥，是個各科皆名列前茅的學生。

    也許他和我一樣，都是遭時間拋擲在外的淪落人吧。我心裏呼喚著，孩子你快交吧。交齣來你就自由瞭。

    有泡麵的氣味在空氣裏遊竄。是隔壁班。他們考的是不同科，好幾個逛到走廊這邊，捧住泡麵的碗站在飲水機前方。教室的眼神很快找到走廊上的碗，看一眼又沉入無邊無際的思索計算之中。

    我過去走廊那邊，將迴收桶裏的廢紙一張一張攤平疊放，摘除白蝴蝶身上的枯葉，指腹輕輕抹拭錢幣草上的灰塵，順順莖蔓橫生的黃金葛藤，撿拾盆土裏的口香糖渣。這中間幾個學生的眼色頻頻丟齣窗外，奇怪這人乾什麼啊？他們或許這樣想。

    下次月考，我又分到這個班級。我踏步進門，走上講台，靠住講桌，紙袋裏抽齣試捲。底下的幾個學生看見是我，他們交頭接耳，似乎在說：「啊，那個愛整理垃圾的傢夥又來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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