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2/24/2022, 5:42:08 AM
除瞭影視劇,還沒見過如此火爆的君臣對話:
唐高宗:皇後無子,朕要換老婆。
褚遂良:皇後是先帝給你指定的,人傢是個孝順孩兒,沒有任何過錯,你不能當陳世美。
唐高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褚遂良:你實在要想換,那也得從豪門中選,武昭儀不夠資格,況且她上過先帝的床,你怎麼堵天下人的嘴?
高宗李治臊得滿麵通紅,恨不得自己變成螞蟻。褚遂良上前一步,雙手將笏闆放在地上:“笏闆還給你,老臣迴傢抱孫子瞭!”說罷他跪倒磕頭,磕得頭破血流。
李治惱羞成怒,喝令武士將褚遂良拉齣大殿。武則天失態瞭,她從帷幕後衝齣來潑婦罵街:“為什麼不撲殺瞭這頭獠豬?”
一旁長孫無忌插話:“褚遂良是先帝指定的顧命大臣,即使有罪也不能加刑。”
自古不缺錚臣,前有比乾剖心,後有海瑞抬棺,但前者似坊間故事,後者君臣紙上手談,內容雖勁爆,但還算上得瞭台麵。而褚遂良卻當眾曝人傢傢醜,剝人傢麵皮,這種情節,除瞭文學傢沒人敢這麼寫。
結果很慘,李�摶瘓洹罷饈潛菹碌募沂攏�不必徵求大臣的意見”,讓李治頓時像打瞭氣一般,他毅然決然地廢瞭王皇後,改立瞭武則天,並將褚遂良一腳踢到潭州任都督。
李�薜牡垢輳�是李治笑到最後的重要原因之一。當時在場的有四位宰相:長孫無忌、褚遂良、李�蘚陀謚灸�,上朝之前四人猜到瞭李治的意圖,並提前做瞭預案。
長孫無忌說:“我肯定要錶態反對。”褚遂良說:“您是太尉,國之元舅,萬一結果不如意,豈不是讓皇帝背上‘棄親’的罵名,你不適閤齣頭”。
那就李�蓿狂宜熗加炙擔骸襖��奘撬究眨�開國元勛,萬一頂牛的話,豈不是讓皇帝背上‘斥功臣’的罵名,你也不閤適。”
於誌寜一聲不吭。褚遂良說:“我是托孤大臣,若不盡愚忠,將來怎麼有臉麵見先帝?這事我責無旁貸。”
人們都說“槍打齣頭鳥”,褚遂良是主動往槍口上撞的鳥,他為何這麼做呢?
唐朝是個講究齣身的朝代,其政治基礎是北方豪族。褚遂良比較另類,他是浙江錢塘人,本來沒有資格進入大唐政治的核心層。
當年,褚遂良的父親褚亮因為得罪瞭隋煬帝,隴西。後來趕上薛舉稱帝,褚亮父子入瞭“賊窩”,當瞭僞職。
有意思的是,這個汙點居然成瞭褚傢父子的福音。因為離開中樞,他們沒有受纍於隋煬帝的敗亡,又因為薛舉落敗,他們順利被李唐收編,一腳跨進中央任職。
被隋煬帝搓揉過的人,在李淵眼裏相當於鍍瞭一層金,況且褚亮確實名聲在外。於是他一步登天,在門下任黃門侍郎,褚遂良則進入秦王府任鎧曹參軍。
當然,這個經曆頂多算是幫褚傢人打通瞭融入關中士族集團的大門,想“豪”起來還需要相當長的一段路要走。可褚遂良的一個特長,讓他進入瞭李世民的龍眼。
李世民年輕的時候“不學好”,沒認真讀過一天書,但人傢有覺悟,當瞭皇帝後變成瞭手不釋捲的迴頭浪子。
假如李世民不是皇帝,他一定是個傑齣的書法傢。李世民對書法的酷愛達到瞭癡迷的程度,在他的影響下,他的兒女們都是書法愛好者,也都達到瞭相當高的藝術水準。
當時最有影響力的書法傢叫虞世南,李世民對他非常敬重,時常嚮他谘詢國事,並求教書法。虞世南死後,李世民悵然若失:“天下再也沒有可以探討書法的人瞭。”
魏徵插話:“找褚遂良啊。”
褚遂良有兩位老師,一位是歐陽詢,另一位就是他的舅舅虞世南。在兩位大書法傢的指點下,褚遂良的風骨集眾傢之長,獨具一格,人稱“褚體”。
果然,褚遂良被李世民一眼相中瞭。那時候李世民像著瞭魔似的在全國徵集王羲之的真跡,魚龍混雜的書法作品湧入皇宮,沒人能分辨得瞭真假。自從褚遂良來瞭以後,這項工作就變得很簡單瞭。
在皇帝身邊工作機會就多,褚遂良因一個建議得到瞭李世民的垂青。
貞觀十五年,在大臣們的慫恿下,李世民決定前往泰山行封禪禮。禦駕走到洛陽時,老天齣來搗蛋,流星衝撞瞭太微星,這在古代被認為是非常不吉利的一件事。
按規矩,封禪就應停止,可沒人敢說。打個比方,某人80大壽慶典,準備工作都做好瞭,客人也來齊瞭,你突然告訴他,辦這個慶典你就會被閻王爺收瞭,心是好心,可話不好說啊。
褚遂良說瞭,李世民也聽到心裏去瞭,他很技巧,以漢武帝多次延緩封禪暗示李世民,封禪不是取消,而是延期,好事多磨,您看漢武帝不也一樣嘛,不丟人。
這件事後,褚遂良在李世民心目中的地位,從侍臣變成瞭諫臣。褚遂良也適應得非常快,他屢屢上書,深得李世民的賞識。
跟魏徵的直來直去,講究“爆裂”的效果不同,褚遂良的進諫更講究“療效”,所以觀賞性不強,掩蓋瞭他的耿介光芒。
比如針對李世民的對外用兵,他一直持反對意見,提齣以信義為道,以懷柔為主的方針,雖屢屢被駁,又屢屢進諫。
再比如,是他第一個毫不留情地揭露瞭魏王李泰“殺子傳位於李治”的謊言,搞得李世民當場飆淚,並連夜召集長孫無忌等人商議,定下李治為太子的大計。
這話風險極大,要知道李泰是李世民的心頭肉,弄不好就會背上挑撥骨肉親情的罪名。也正是褚遂良力挺李治的立場,讓他與長孫無忌一起成瞭托孤重臣。
曆史上托孤大臣大多結局都不好,褚遂良也一樣。被貶到潭州纔一年,他又被南遷到桂林;屁股還沒坐熱,又被誣告與長孫無忌、韓瑗、來濟謀反,被貶到愛州當刺史,子孫全都跟著流放。
愛州就是今天的越南清化,褚遂良沒心情欣賞海景,他滿懷悲憤地給李治上瞭一道奏疏,試圖讓皇帝看到他的一片忠心。當然,李治沒理會。
不久,褚遂良就病逝於遙遠的邊瘴之地,享年63歲。
神龍革命之後,褚遂良雖然被恢復瞭名譽,但一直到唐懿宗,大唐都快玩完瞭,朝廷纔下令尋訪褚傢後人,將他的墳墓遷迴陽翟。
一代忠臣為何落得如此下場?誰該為他的悲慘結局負責呢?
後人一緻認為,李治是第一罪人。
《新唐書》的作者之一宋祁的觀點最具代錶性:“高宗之不君,可與為治邪?內牽陰,外劫讒言,以無忌之親,遂良之忠,皆顧命大臣,一旦誅斥,忍而不省。”
褚遂良的炮火雖然烈瞭點,但他的忠誠是無可置疑的,當初如果沒有褚遂良,他李治能不能接班都要畫問號。一副“仁柔”麵孔的李治,其實是個心腸毒辣的傢夥。
躲在陰暗角落裏的李�蓿�毫無疑問是第二個責任人。
當褚遂良成瞭孤獨的槍手,與李治死扛到底的時候,李�拊詒澈笸綳慫�一刀,而褚遂良在進諫之前還想著如何保護李�蕖�
與《新唐書》記載不同,《舊唐書》說李�拮安〔⑽闖魷�,事後李治親自登門,李�薏漚杌�給李治打氣。
雖有差異,但本質一緻,李�薅嶽鈧蔚摹巴凍稀保�讓長孫無忌、褚遂良、韓瑗、來濟四位宰相的努力落瞭空,也為他們的集體敗落埋下瞭伏筆。
當然,褚遂良自己也要承擔責任。
從太宗到高宗,我們發現褚遂良有個明顯的變化,他在李世民麵前“打一巴掌給個棗”的進諫方式,轉變成瞭比魏徵還要猛烈的炮火。
這說明瞭什麼?說明褚遂良驕傲瞭,高估瞭自己,低估瞭李治,甚至說有點“拿皇帝不當乾部”。
或許他認為,我是顧命大臣,你們李傢江山要靠我,我與你舅舅同氣連枝,你難道不該聽話嗎?
這種居高臨下的心態,促使他說齣瞭過激的話,做齣瞭過激的舉動。李治的報復確實冷酷,但在當時的情景下,恐怕沒幾個人能受到瞭那種羞辱。
說到這兒,本該給本文畫句號瞭,可忍不住還要補充一點:看待曆史事件要盡量突破德道界限,穿過曆史背景多看一眼。誠如是,就不難發現,褚遂良其實是必然要被曆史車輪碾壓的一個群體!
李治在位時最大的矛盾就是皇權與豪門集團的權力鬥爭,那時候的門閥集團雖然日暮西山,但他們對皇權的製約依然強盛。
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就是豪門集團的代錶人,李治要想實現皇權獨裁,他們這座大山是必然要被轟掉的!王皇後是誰?她就是豪門集團的代錶。武則天是誰,是李治共同對付豪門集團的戰友,你不能僅僅把她當作一個女人。
因此,這段曆史就像一場生存極限的比拼遊戲,皇權與豪門集團必須倒下一個,隻有勝利者纔有資格活下來。
唉,還是李�藪廈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