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日期 1/4/2023, 7:50:01 PM
是在什麼時刻,你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裏似乎有好多看似“正常”的事情,仔細想想,其實卻並不那麼“正常”?
也許是當你發現:
景區商場裏的女廁所永遠排著長隊,隔壁的男廁卻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現象。
夏天辦公大樓裏開空調時,女性員工常常會感到很冷,以至於在辦公室裏備上小披肩和外套成瞭常規操作。
又或許是當你聽到顔怡顔悅在脫口秀裏突然講到一個關於女性衣服上沒有口袋的段子。對呀,為什麼女生的衣服常常設計成沒有口袋呢?
對於大部分女性而言,這似乎都是日常生活中再常見不過的“不便”體驗。但是英國作傢、記者卡羅琳·佩雷斯卻在研究後發現:這一切的背後其實是因為, 這個世界的“正常”標準來自於男性,而不是女性。換句話說,女性的需求、經驗和感受在這個世界裏常常被忽視瞭 。
於是她把這些研究中的數字和事實寫成瞭一本書:《看不見的女性》。這本書齣版後被翻譯成瞭30種語言,獲得瞭《金融時報》及麥肯锡商業圖書奬等重要奬項。
在這本書中,她列齣瞭許多所謂“標準”製定後的邏輯。比如,女廁所容易排長隊, 是因為女性使用廁所的時間是男性的2.3倍,但男女廁卻普遍被設計成相同大小 。而女性覺得辦公大樓裏空調開的太冷,那是因為辦公室的標準溫度是在20世紀60年代製定的,製定時參考的是平均年齡40歲、70公斤重的男性。但是,年輕女性的代謝率比男性的標準值低瞭35%。這意味著, 現有的辦公室溫度標準對女性來說平均低瞭5度 。
除瞭這些日常生活的不便之外,卡羅琳還提到瞭更多我們可能完全沒有想到的隱形性彆歧視。
比如明顯不是為女性設計的樂器和電子設備 。以最常見的鋼琴為例,女性的平均手長為18-20厘米,這使得標準的鋼琴(48英寸,約122厘米)鍵盤變成瞭一種挑戰。這不但讓女性在彈琴時會感到更加睏難,研究還錶明,女性鋼琴傢承受疼痛和受傷的風險比男性鋼琴傢高齣約50%。
當下世界最優秀的女鋼琴傢王羽佳就擁有一雙“天賦異稟”的手。但與此同時,優秀女鋼琴傢的數量比起男鋼琴傢來,簡直可以說是完全不值一提。
最近,梁文道、詹青雲、龐穎做瞭一場直播節目,就著重聊瞭這些“看不見的女性”。他們也提到瞭鋼琴這個例子。梁文道當時就直接錶示瞭自己在看到這些數據時的震驚,並且提齣瞭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問題:難道這個琴鍵不能夠窄一點嗎?
所以,當女性“手太小”總是被認為是需要剋服的彈琴的“先天缺陷”時,為什麼我們沒有問:是不是“標準鍵盤”設計得太大瞭?
如果說彈鋼琴可能不是每位女性都必須碰到的挑戰,那麼我們再來說說更令人細思恐極的生命安全問題。
《看不見的女性》中的數字錶明: 當女性遭遇車禍時,受重傷的可能性比男性高齣47%,死亡概率增加17%,這都是因為汽車設計時使用瞭“普通男性”標準。 比如,開車時,女性往往因為身高較矮,而比男性坐得更靠前,“偏離標準位置”意味著在正麵碰撞中發生內傷的風險更大。
就在《看不見的女性》這本書齣版的同一年,美國宇航局NASA取消瞭首次全女性太空行走,宇航員安妮在這一曆史性事件發生的前4天被取消行程,換成瞭一名男性宇航員。因為NASA沒有準備好兩個閤適女性尺寸的太空服。
醫學也不例外。卡羅琳指齣,醫藥學的研究體係長期以來一直把重點放在男性的“標準”上, 以至於女性相關的數據和針對女性的醫藥學研究嚴重不足——90%的藥物隻在雄性動物上做測試 。比如,女性心肌梗死被誤診的可能性比男性高50%,這部分是因為女性、尤其是年輕女性通常不會齣現醫學界所說的“典型癥狀”:胸疼。而她們的癥狀,通常被看作是“非典型”,以至於容易被忽略。
在同一個節目中,梁文道也問,人們常常會說,你們女生好麻煩。可是問題是,那會不會是因為我們有些東西做的不對,使得女性很麻煩呢?
因為缺乏足夠多有關女性的各方麵數據,許多女性獨有的癥狀被長期忽略。比如,有些女性報告的疼痛和癥狀被認為是“想象齣來的”, 因為不符閤現有醫學認知,就給她們貼上“瘋子”、“歇斯底裏”、至少也是“情緒化”的標簽 。
最近,大錶姐詹妮弗·勞倫斯也是耿直地把好萊塢裏的這個問題拋瞭齣來。在最新一期好萊塢圓桌裏,她錶示,同女性製作團隊閤作拍片要輕鬆得多。“能暫時遠離有毒的男子氣概感覺很好。”“我們也會經常笑著聊起那些說女性不適閤擔任製片,因為我們‘太情緒化’之類的鬼話。我可是跟布萊恩·辛格閤作過!我見過情緒化的男人,我見過片場最大規模的爭吵。”(辛格是《X戰警》、《金剛狼》等片的導演。)
“女性不被看到,也不被記住,因為男性數據構成瞭我們的大部分認知,男性的就被視為普遍的。” 卡羅琳這樣寫道,當占全球人口一半的女性被定義為少數群體時, “女性就被設計成可以遺忘的,可以忽略的、可有可無的存在。”
破解這樣的係統性問題,沒有辦法一蹴而就。但毫無疑問的是, “看見”女性視角、經驗和感受(和所有被當下係統忽視的少數群體)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 。
詹青雲在做完那期直播節目後,就意識到,有許多“看不見”,是她身為女性也同樣看不見的。比如她在卡塔爾看球,發現在城市裏各種“小人圖標”幾乎一律都是白色頭巾男性小人,“看多瞭就會覺得這裏隻有男性會齣門。”
於是她發齣感慨:“就像隻有在一個女性的不被看見如此看得清楚的地方,纔能直觀地感受到看不見真實存在, 隻有在一個社會把它的性彆刻闆印象融入進細節、無處不在的地方,纔明白對細節的爭取並非小題大做。 ”
就在過去幾天的微博熱搜上,就齣現瞭許多女性話題:塔利班禁止瞭女性進入大學學習,也禁止瞭女性在國內和國際非政府組織工作。馬來西亞立法禁止女性穿男裝……
不錯,正如詹青雲所說,“看見”之後,是對於細節的爭取。高鐵賣不賣衛生巾,女性的衣服上是不是可以多設計幾個口袋,辦公室的空調能否再調高幾度,這一切,都需要爭取——如果我們做不到爭取,至少能做的,是不對那些在努力爭取的人冷嘲熱諷。
圖片來源:微博、douban、視頻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