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搜尋巧剋力 同時貪看免稅商店羅列架上的精緻奢侈品 《人間好文》機場的故事3之3－逛免稅商店 - 趣味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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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邊搜尋巧剋力，同時貪看免稅商店羅列架上的精緻奢侈品，這些用更多的空間、更聚焦的燈光、擺放更少的精品，有一韆多美金的酒和手錶鋼筆墨鏡、二三韆美金的皮夾皮包行李箱……。我察覺自己似乎在這異國的機場從事一場非正式的商品市場調查。

    在雅加達機場免稅商店遊逛，其實我隻需要幾盒巧剋力和快轉的時間。

    這是多年來齣國買禮物送人，而漸漸變成一種苦惱之後，終於簡化齣來的作法，最輕便，但也是最沒有新意、最不會帶來驚喜的，受歡迎程度略略高於更敷衍的鑰匙圈而已。

    但此刻距離登機時間還有四小時，足夠把機場內的商店逛上好幾圈。我不得不珍惜自己的腳步，慢慢走在反射著燈光與往來綽約人影的地闆上，一間間，一間間地逛，而，時間的腳步走得比我還拖遝。

    我一邊搜尋巧剋力，同時貪看羅列架上的精緻奢侈品，這些用更多的空間、更聚焦的燈光、擺放更少的精品，有一韆多美金的酒和手錶鋼筆墨鏡、二三韆美金的皮夾皮包行李箱……，我邊看邊噴嚏連連，揉揉發癢的鼻子，怎樣也不習慣彌漫空氣中的化妝品濃鬱香氣，也不習慣店員打量的眼光直刺嚮穿著Ｔ恤牛仔褲涼鞋又肩背著尼龍防水背包的我。

    是誰會在機場買這些奢侈品？真正的富人大概直接搭飛機殺到米蘭、巴黎或倫敦的本店，也可以在傢翻閱收到的最新型錄直接下單。或許這些精品是專為那些想帶禮物給妻子或情人的男士們而陳設的。也可能是獨行的旅者，因為候機時間過長，走走逛逛、挑挑選選，便在不耐、疲憊、賭氣、自憐……各種說不清的情緒下，齣瞭精品店便莫名其妙提瞭一個免稅商店購物袋？

    光鮮亮麗免稅店 眼花撩亂難下手

    還是像眼前這對？一個化妝精細的女子，穿著閤身及膝套裝，雖然踩著危顫顫的高跟鞋，依偎在襯衫筆挺的男士身邊依然顯得嬌小，纔進店沒多久，男士便掏齣信用卡結帳，瞬間多瞭二袋戰利品，便又互挽著離開。

    這些精品應該是很知名的，可惜我認識的品牌沒有我在海中認識的水族來得多，光是以價格來揣想物品的價值和顧客群，的確超乎我的能力。

    在國際商品之間，韓國的化妝品和人參、營養品，在我看來顯得特彆醒目，曾幾何時，韓國商品已經躋身國際品牌，不再是低廉的代稱。我想起在飛機上的電影選單有韓片，下榻的旅館有一大團韓國人，用餐時間肆無忌憚玩鬧喧嘩，讓我和幾位朋友相形之下顯得孤伶伶地。

    機場內也有中國商店，不知是否針對日益增加的大陸團而來，但招牌上的中文字寫得十分醜陋而可怕，完全汙衊中文字的一貫美感，讓人聯想到早期國外唐人街陰暗悶熱雜亂擁擠的雜貨店，光看招牌的字就讓我對商品産生莫名的不信任與厭惡感，盡管店裏賣的是燕窩等昂貴的物品，盡管因為商品暢銷還貼齣道歉啓事：「汾酒暫時缺貨」，我選擇過門不入。

    和國際精品完全不同風格的商店是印尼本土的傳統服飾、印染花布、神像及動物的木雕皮雕、項鍊手鍊耳環戒指、麝香貓咖啡豆……，而且採用印尼盾標價，一美元可兌換將近一萬盧比，光是數字後加上一連串密密麻麻的零就讓人看得眼花，我因為好奇而去數算價格，也許印尼盾的價錢是專門為我這種殺時間的旅者而體貼標示的。

    我察覺自己似乎在這異國的機場從事一場非正式的商品市場調查。雖然背包裏帶著一本小說和筆記，但書已經在旅途的空檔斷斷續續讀完，也許等會走纍瞭可以重新再看一次，或拿齣紙筆記錄見聞。這是旅程中的失算，齣國時從桃園飛雅加達，再轉印尼國內班機到Manado，二段班機銜接順利，讓我沒有特彆留意迴程必須經曆如此漫長的等待。

    我沒忘記尋找巧剋力的任務，黑巧剋力、白巧剋力、牛奶、夾心、酒心……，種類繁多，也許像我一樣鎖定這種禮物的人不在少數，商店纔會提供如此多的選擇。我曾經疑惑，為什麼是巧剋力而不是其他東西？後來纔知道，據說它能使人産生戀愛的感覺。所以，送禮者或許都有個隱藏的企圖：當一塊巧剋力在口中漸漸消融的同時，對齣國遠遊或洽公者的嫉妒與不滿，也會漸漸消融，化為甜蜜的幸福感。

    各色人種忙來去 尋找自我私角落

    最終，我迴到其中一傢商店，不久前有位膚色黝黑眼神晶亮的店員熱切地用華語招呼我，音調卻像機器人般的平闆：「你好！買─巧─剋─力。」我好奇問他為什麼會說華語，迴說：「有老師上課，在這裏，我─會─講─一─點─點。」再進一步問他會不會講韓國話時，話纔問齣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隻見他聽完之後眼神變得遲疑，重復地說：「我會講一點點。」

    因為這傢巧剋力包裝盒有傳統的印尼服飾和頭像，好吧，也因為他這一點點的華語，在逛過許多商店之後，讓我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又走迴到這裏購買。

    我沒有料到自己這麼快就採購完伴手禮。

    眼前還有將近三小時。可以休憩的座椅那麼少，而且被幽暗的燈光吞噬在走道邊緣，商店的燈卻如此熒亮熒亮，勾引人的眼光和欲望像飛蛾般熱切地往前撲上去。而我纔剛從燈光輝煌中脫身，在通往登機門附近尋找一處安歇的座椅。

    拿齣背包中的小說，打算重看一些篇章段落。廣播不斷地以印尼語和英語交替著提醒登機的資訊，送走一班，又接著廣播下一班。空姐穿著改良式的傳統印染服裝，梳著包頭，三三兩兩優雅地談笑著從我麵前經過，各種膚色年齡的旅客拉著隨身行李也陸續從我眼前經過。座椅的對麵有一間祈禱室，還有幾攤類似票亭的小商店，顯得灰暗，沒有人在此駐足購物。而祈禱室也沒有戴著頭巾的婦女齣入，也許已過瞭祈禱的時間。眼前的人來來去去，我像是走道邊的一棵植物，靜默地吸吐著時間和變動的機場風景。

    同行的幾個朋友比我留心飛行時刻錶，在剛抵達雅加達機場時已經將迴程的機位升等，而且他們也夠瞭解我，知道不必徵詢我是否要一起升等。剛剛通關之後，他們便直接前往貴賓室休息，享受各種飲料食物、舒服的座椅，可以充電上網。依照愛因斯坦嚮外行人簡單詮釋的相對論，他們的等候時光應該會因為在舒適奢華的環境中而比我縮短很多，很多。

    過去幾天，我們這群平時生活沒有任何交集的人，在潛水教練的召集下一起潛水，於桃園機場的印尼航空櫃台會閤之後，隨著齣關，搭上飛機往赤道方嚮飛，大傢也一層層脫卸在台灣的繁重工作、經理組長醫師的身分、威嚴的錶情，等抵達目的地Manado開始潛水的時候，大傢索性也脫卸人的角色，躍入海中，當幾日的悠遊水族，亦步亦趨跟著導潛，搖動尾鰭，遊過海底沙地、峭壁、珊瑚礁，濕淋淋上岸之後的水麵休息時間，大夥一件泳衣、一條泳褲，一樣吃著早上就帶上船的簡陋又冷涼的午餐，一樣纍瞭便橫七竪八躺在船艙座椅或甲闆上，晚上迴旅館，一樣愛吃有台灣味的炒米粉，也一樣嫌棄烤得焦黑或油炸的食物。

    緩慢閱讀人事物 等候下一次起飛

    但，纔到瞭迴程的機場，所有的身份、矜持、口氣，又迅速穿迴身上，開始打電話迴台灣聯絡，交代這個那個，敲定會議時間，鼻翼和嘴角隱藏瞭幾日的法令紋慢慢浮現，逐漸往下垮。而我還停留在剛從海中上岸的情境，想要分享一些見聞，眾人卻像原本群聚的魚球，在飽食之後一哄而散，到貴賓室尋覓屬於自己的舒服角落。我不禁覺得，整座機場就像電影「超人」換裝電話亭的放大版，熙來攘往的人們在機場穿戴、脫卸輕鬆嬉遊和威嚴世俗的麵具與鬥蓬。

    對很多人來說，機場就隻是個機場罷瞭，隻是在起飛之前、抵達之後，在彼與此兩座城市之間的過渡，像一個標點，而不是讀得齣意義的句子。

    對我而言，在異國機場獨自踅逛，盡管不得已，也是旅程的一部份，但眼前旅程尚未結束，旅伴卻已經離開，我在異國機場成為孤獨的存在，擁有如此悠長的等待時間，我的存在彷彿被萃取而呈現高濃度，而，那隻會說一點點華語的店員，讓我在漂浮的時間溶劑中有瞭具體沉澱物。這一切，我的朋友沒有見證。

    我的閱讀極為緩慢，紛雜的思緒在拖牽瀏覽的目光。如今翻閱書頁的剪影已經成為稀有的場景，越來越少人像我一樣帶著厚重的書本和筆記旅行，取而代之的是iPad、iPhone，大傢不管置身何處何地，無視於周遭的變化，一逕低頭，手指在麵闆上又點又滑。

    這也是朋友不需要問我是否將機位升等的原因吧。

    當夜已漸深，停機坪上起落的飛機也逐漸疏落。此時正斂翅棲息的一列列尾翼上繪著garuda的圖徽，屬於印度神話中擁有鷹頭人身的金翅鳥，哪一架即將載我飛翔？

    一對金發碧眼的父母各抱著小孩，後邊跟著一個稍大的小孩拖著行李，在母親懷裏的小孩嚶嚶哭泣，看起來是疲倦思睡卻不得安眠的哭鬧法，母親一直安撫著，大傢都疲倦瞭。

    票亭小商店已拉下門打烊，稍遠處的精品店依舊燈火熒煌，店員三三兩兩倚靠在門邊，有一搭沒一搭聊，邊看著光潔的走道，空調似乎變得冷涼起來，他們環抱著雙臂，縮瞭縮脖子，看著過往的旅者，而旅客已逐漸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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